“我心愿已了,你可以走了。”
他们回到了忘川,冰凉的水流,滑过他们□□的脚踝,洁白的月光,清澈地照耀水面。
一盏又一盏的花灯毫无规律地漂来荡去,形成无数个杂乱的漩涡。
江苔生站在漩涡中心,冷漠地看着萧长矜。
“真的吗?”隔了一段距离,他看着她。
江苔生点头。
他走上前去,低头凝视着她,细碎的流海下,眼底的光变幻无常。
而她眼神空洞,看着不知名的地方,又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他逼近她,身上的侵略气息似要攻城夺地,喉头滚动,他低语:“那我呢?”
她一怔,抬头看他。
“江苔生,你的心中没有我吗?”
不等她回答,他又用笃定的语气道:“我不信你的心中没有我。”
然而她一眼就窥破了他心底的不自信。
她这样的人,终究是不能给人带来安全感的。
月光照亮他的一侧,另一侧隐没在阴影里。
他居高临下地垂着头。
在这冰冷潮湿的空间里,头发、眼睛和皮肤都是湿漉漉的。
湿漉漉的小猫、小狗。
眼睛动动,时而盯着她,时而垂下。
她很想抱抱他。
“你回去吧,我看到了你的诚意。”张了张唇,江苔生说。
“闲事儿还没管完,我不走。”萧长矜舔了舔牙齿,眼神带着孩子般的倔强和赌气。
江苔生看着他。
他突然有些委屈,声音低低地,“我没要你喜欢我,你跟我回去就行,哪怕忘记我,好好地生活,只要能和你生活在一个时空中,知道你还活着,我就满足了。”
江苔生觉得脸上的肌肉有些酸,鼻尖发涩。
每次她想哭的时候,只要他在身边,她便不用忍,不用忍得那么辛苦,然而这一次,她不想让他看到她掉眼泪。
红着眼眶,她说:“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不,我不信你。”
我不信你,你总是骗我,你总是骗我。
你说要和我在一起,你说每年春天都会为我祈福,可是你抛下了我,像抛弃一只小猫那样抛弃了我!
萧长矜的后脑勺突突直跳,头疼得厉害,全身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
狂风大起,天摇地动,忘川掀起惊涛骇浪,萧长矜站不稳,眼前出现重影。
她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眼见着她身后的大浪即将将她吞没,他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
最后一点光熄灭,他陷入了一片黑暗,重重地向后倒去。
-
2025年,巴萨罗那。
萧长矜在一片潮湿的草地上醒来。
入目夜空高远,繁星点点,视线再拉回到近处,一棵高大的树,枝干上停着一只猫头鹰,大而凝滞的眼睛,尖尖的弯钩喙,定定地盯着他。
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它凝视的脖颈弧度,也在不断调整。
它低调,却专注地盯着他,眼睛在黑夜中反射出黄色的亮光。
昼伏夜出的动物。
小时候,他总很害怕,觉得它长得花。
长大后,他想,这是一种益鸟,专吃老鼠,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他应该与它相安无事。
不远处充满异域风情的建筑在泛着亮光。
他直觉那里有什么等着他去探索。
站起来,走过去,他惊喜地发现空中飘来一朵白色的玫瑰花瓣,他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一身白色的西装。
他很少穿西装,总觉得这种衣服太过正经严肃,与他的性格不符。
花瓣在他的手心融化成水。
他看着,心想,果然还有三次机会。
她让他回去,是因为那个时空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了,一定是这样。
那么,在这个时空中,她又在哪里?
萧长矜走进舞厅,门口的服务员没有拦他。
大厅里放着舒缓的古典乐。舞池里穿着黑色礼服的男男女女在动情地旋转翩跹。每个人都带着面具,分不清谁是谁。
萧长矜一眼就认出了那恶念,因为她多次出现,穿舞裙的样子已经印在他的脑海里。
萧长矜径直走下去,一身白衣,拨开黑流。
他拿起她的手腕,厉声道,“她在哪里?”
“江苔生”也没有急着否认,那双面具后的眼睛,笑意盈盈地弯起,“陪我跳完一支舞,我就告诉你。”
萧长矜毫不犹豫地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提。
她猝不及防近前,鼻尖几乎贴到他的嘴唇。
他垂眼,看着这张近在咫尺,戴着面具的脸。
她和她在外形上看来,实在是像,共用一模一样的脸,一模一样的身体。
无论把谁丢进人海里,他都能够一眼认出来。
顶着这样一张他昼夜思念的脸,却屡次想要害他。
他对她的感情,实在是复杂。
音乐还在继续,她扭动起腰肢。“你从没问过我的名字。”
萧长矜凭着大学社团里学过的交谊舞记忆,慢慢地踩着节奏点,任她在怀中嬉闹。
他想她没有名字,她只是一缕罪恶的、想要杀死自己的魂魄。
“我现在有名字了。”她嘻嘻笑着,“我叫张小蕙。”
萧长矜凝眉,握着张小蕙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加大,“你把小蕙怎么了?”
“都已经是前女友了,还这么关心她吗?”张小蕙还是笑。
“我问你话呢。”萧长矜低吼,下巴颤抖,几乎要停下舞步,却被周边不断流动的人群挤得不得不跟着动。
“没什么,就是暂时借用了下她的身体,像之前张义渠把身体借给你一样,她也把身体给了我。”张小蕙很没所谓道。
萧长矜仔仔细细地凝视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