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靖兰露出一抹苦笑,说道:“那多半是要御驾亲征了,明着亲征,暗的来抓你。你要是在这儿被抓到了,不光时微活不了,这些士兵甚至附近的村民,怕是都要被杀了。”
她看着我说道:“你们反了,或可有一线生机。总之,大家都活不了,与其这样死还不如做些大事。”
我还没说话,时微却说了:“沈夫人,你计策虽好,可我不能。不说我是守卫边境的,就是太子殿下临终对我的嘱托与平日恩典,我也不能谋反。”
沈靖兰诧异道:“可是你们不反,等萧琰来了,就只有死路一条。时微,你这是愚忠,太子他已经死了。”
“沈姐姐!”我拉住沈靖兰的手腕,怕她再说出什么不应该的话。
“反不反,我也只有死路一条。我来时,太医给我诊脉,说我好好将养,也许还有一年多好活。”
沈靖兰刚要说什么,有个人闯进来。
“姐姐!你来了!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定睛一看,是王勋。今日到底怎么回事,熟的不熟的都聚在这儿了。
沈靖兰答话:“我若来找你何必进主营呢,你出去,去外头等我。”
王勋似乎这时才注意到时微也在场一般,低下头喊了一声“将军”,随后离开。
“该死的,你的身子怎么弱到这个地步,我看你脸色虽然苍白却不至于此。可是你就算要死了,时将军总能活几十年吧,你手底下那些士兵总能活几十年吧,北境百姓总能活几十年吧。萧琰肯定能干出屠城的事来,这么多条命,放在你眼里竟然不如一个承诺要紧吗?”
“沈夫人,性命重,承诺也不轻。何况,萧琰是爱兵如子的人,想来他不一定会杀了所有人。”
“好好好。”沈靖兰看着我们点点头说道:“感情你们都不把命当一回事,倒是我来得冒昧了。”
说完转身就走,我愣了一下,才追出去,她走的十分之快,我一边跑一边喊:“沈姐姐,你等等我。”
她这才停下等我。
“何事?”“沈姐姐,你略留一留,只当陪妹妹我几天,时微他……太子对他有大恩,轻易说不得这事。我再劝他一劝可好?”
沈靖兰凝神看着我很久,才回答道:“不必了,我来是因为时微他有兵,他既然不愿意,我回去找乡亲们也是一样的。左右都没用活路,不如做些什么。”
“沈姐姐。”我拉住她的手臂,王勋此刻也追上来,一脸疑惑看着,不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
“诶呀,真拿你没办法,好好好,你别哭,我最多留两日。”
“我就知道沈姐姐对我最好,你跟我住一起可好?”
“别介,我才不扰你和时微的美梦,我在村子里待两天,你想好来找我便好。左右没有百里远。”
“好。”
王勋等到我们说完话,对沈靖兰说:“姐姐,你是来找我的吗?”
“你急什么,我带了些吃食给你,你给旁人分分吧,还有你娘给你写的信,随我来吧。”
夜晚,我同时微睡在一处。
营帐里静悄悄,偶有火光透进,我听到时微沉稳的呼吸声,我知道他没睡着,我也知道,他明白我没睡着。
“时微……”时微回身来抱住我,没说一句话。
“假如……或可有一息尚存。”
“我答应过殿下。浸月,先国而后家。”
“可那些将士的命也是命。”
“我清楚萧琰,他上战场比我还早。睡吧。”
我没有回答,良久才说:“我明日要走,去沈姐姐那儿。”
时微也没有回答。
一夜无梦。
第二日,我清晨就离开了。我把姐姐所赠,那枚鸳鸯戏水纹春带彩的玉佩留给了时微。
轻车熟路的找到了沈姐姐家里。她家里也只有她一个。
第一次回来不觉得,如今这次,感觉村里生机萎靡,家家户户不见几个人,地也多半荒着。
沈姐姐告诉我,这是征兵的缘故,还有苛税繁役,从前十之二三,现在是十之七八。几乎逼得人活不下去。
我以前不理这些,现在觉得我那些快乐都是父亲母亲辛苦劳作牺牲身体换来的,我无忧无虑那么多年,最后还辜负了他们。
我对不住他们。
“我收到的消息,他快要来了。你怎么打算,浸月?”
“我不知道。”
沈靖兰笑道:“你不知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可我知道,萧琰是来找我的。假如我回去,说不得大家平安。”
“你别傻了,你回去又能如何,被他杀了然后他再杀了大家吗?他根本就不在乎,你没见他登基这几年,民生凋敝于此吗?”
我没有回答她,她又说:“来和我一起吧。咱们杀了这厮,夺了鸟位才好!”
“沈姐姐,我只有一年好活了。”
“你说过了,怎么会如此呢?”
我看着她,突然有个想法。
“不如我去吧,我去杀了他?”我朝她眨眨眼,她别开脸不回答我。
“等他来时,我就去,随后杀了他。我有一把刀,很锋利。”
“何至于此……”
我握住她的手,说道:“沈姐姐,就这样说定了。你去找人起义,我就去杀了他,左右也没有几日好过了,不如做惊天动地的大事。”
良久,她才缓缓点头。
勉强笑道:“你既要做大事,何不赋诗一首留下些什么呢?”
我沉吟片刻,写了一首七律出来。
一别北境二十年,心陷樊笼口难言。
茫茫长夜微光弱,萧萧积雪日不见。
空谷幽兰存异香,乌江弯月照岸边。
诚以此身报社稷,错对无愧艳阳天。
沈靖兰抚掌赞叹:“写得不错,有此诗明志,也不枉费我多留几日,可二十年多了些吧。”
“沈姐姐,虚指罢了,何须计较呢?”
“好,我看题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