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檀汐支着头,看着出现在眼前熟悉的景致,她的脑海中本能地闪现出了那张脸,女人兀自摇摇头,又看着那宫殿,似是想起了什么。
“……不,今夜去长风馆。”
长风馆,那是周夷的寝殿。
王德忠虽不明白楚檀汐为何突然变卦,却也不好多问,欠身退到后面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摆驾长风馆。”
往些时候,她大都宿在承恩殿,承恩殿是陛下的寝宫,许君韶一年年长大,自个也要强地不要和母后一同睡觉,择按照道理她是应该搬到太后住的寿樟宫。
饶是她楚檀汐尚且年轻,那寿樟宫自古都是大燕太后居中,青灯古佛、松柏苍苍着实是提不起来多大兴致。至于皇后居住的长乐殿……她就更不喜欢了,一个囚禁自己多年的金丝牢笼,当个藏宝阁还可以,住进去膈应的慌……
楚檀汐轻叹一声,自己好歹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更是世人口中大燕最尊贵的女人,如今却还要每天晚上为去哪里睡觉发愁。
来到长风馆,便见身着一袭明亮紫衣的周夷出来相迎。周夷本都打算入睡了的,听见娘娘要来,吓得从椅子上摔了个趔趄,他活得通透,对楚檀汐没有那种奢望之情,他也知道自己要是对这个“祖宗”动了心,隔壁的“祖宗”就要杀到他头上来了。惶恐、惶恐!
“参见娘娘。”周夷行了个礼,楚檀汐前去扶起人,拉着周夷的手拍了拍,“哀家许久未来,可是怨怼爱家?”
这一下,给周夷整出一身鸡皮疙瘩,隔墙有耳啊!周夷笑得牵强,但愿今晚过后不会引来杀身之祸。
“不敢,不敢……侍臣不敢怨娘娘。”周夷苦笑。
“你同哀家进去说话。”
周夷恭敬地迎人入门,斟了一杯茶、点了熏香便恭敬侯着。
“难为你有心,赐座吧。”楚檀汐瞥他一眼道。周夷这才落座。
“哀家听过你。周家庶子,周夷。家里面官职不高,兄弟姐妹也多有打压你的,你却是个能屈能伸的,自请来参加选秀,结果不论,怎么宫中生活还不错吧?”楚檀汐一边说,一边转着手中的杯子。
“承蒙娘娘惦记,宫中一切都好。”周夷有些汗颜,他不知道太后娘娘怎么把自己入宫前的事打听清楚的,莫不是去问过了周家?
“呵。是吧?本宫瞧着你日子确实过得舒坦——‘宫廷百晓生。’”楚檀汐轻笑一声,用近乎毫无波澜地声音叫出周夷的名号。
周夷脸色一白,吓得直接跪了下去,好吧,杀身之祸今晚过后不会来的,现在就会来,活不过今晚了。
楚檀汐走后,许宸奕已经大半天没看见周夷,周夷哪里敢见这个“祖宗”,把老底都抖出去了,能不心慌?
周夷躲在墙后看着许宸奕的背影,祈祷着那人赶紧离开长风馆。
许宸奕停住脚步,瞥了一眼身后,道:“既然在,何必不出来呢?”周夷一颤,像幽灵似地飘了出来,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人。
许宸奕干脆坐在了长风馆院落内的石凳上兴师问罪:“说吧,昨晚发生了什么?”
周夷抬头眼神飘忽看向眼前的人,不知为何,沈景初的眼下似乎有些乌青,大抵是昨晚没有睡好。周夷支支吾吾不知从何讲起,又想起早上楚檀汐的话。
“若是沈景初问你昨晚做了什么,不必告诉他我问你的信息。除了这个,你可以随意胡诌,说什么哀家都会替你打圆场。”
“昨夜……昨夜……娘娘和我彻夜长谈,聊了聊我的家室,和我在周家的心酸往事。”周夷抠抠自己的面庞,装出一副深沉模样,颇有些戏精地按住自己的胸口摇了摇头。
“哦?我倒是不知道……周家庶子二十年的经历有多少可以值得说整晚。怎么,太后娘娘突然对庶子生活感兴趣了?”许宸奕食指敲着石桌,周夷看着这个动作多熟悉啊,昨晚楚檀汐拷问他也是这个动作,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这个动作!
“这…我,沈兄,真就这些,还是说,沈兄你希望我和娘娘发生点什么?”周夷一脸苦瓜相。
“那她有没有同你颠/鸾/倒/凤……”
“怎会怎会!?”
“有没有同你共度春/宵?”
“绝无绝无!”
许宸奕闻言一时间居然有些放松,还好。
“有没有问你沈家长子的来历?”
“呃…啊?没、没有。”周夷口中打了磕绊,不是,这话题也转的太快了吧?
“行了,我知道了。”
许宸奕起身离开,周夷看着那一身玄衣的背影离开,心里还是直打鼓,反正自己也没承认,娘娘应该不会怪罪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