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下脚步,语气放冷。
“什么意思?”
墨崎闻言吞咽一口口水,大着胆子继续说下去。
“主子您曾教导墨崎和弟弟,妇人之仁不可有。如今,墨崎想把这句话再送给主子。”
许宸奕反手便一掌扇了上去,他眸光阴鸷,带这些桀骜看着墨崎。
“何时轮到你教孤做事了?”
“墨崎不敢。”
“孤若死后,君韶便是你们的主子,你若是心有不从,也不必在孤手下做事。至于苏家的事,几个文官商贾,还轮不到你们驭龙司插手。”
“墨崎……知错。”
“自行领罚吧,这几日君韶的骑射课程让墨离来。”
——
一边,苏采薇的马车已经驶离皇宫,姐弟二人坐在马车上,两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更不知该问些什么。
“阿姊……我……”
“你想问什么。想问我为什么没有在尼姑庵继续疯疯傻傻?想问我经历了些什么?还是想问苏家?”
苏子衿喉结滑动,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张不开,他强忍着,肩膀却不由得抖了起来,下一秒便垂下头啜泣起来。
马车停在了上京郊外的一处院子,两人从马车上下来,苏子衿从未见过如此破旧的茅庐屋舍,少年停在门前有些不知所措。
“不习惯也只有这个条件了。”苏采薇开口,“你我从此既不是苏家的少爷姑娘更不是他们的走狗。”
苏子衿抬头看了看天空,乌云已经涌了上来,他的心里翻过很多事,无论是幼年在苏家,还是后来在宫中的锦衣玉食。
“今年上京的雨,总是格外的多。”
苏采薇闻言看了看天空。
“不记得了。我已经很久不曾见到外面的风光了,疯疯癫癫这么久,哪还顾及外面的光景。”
“阿姊,我想回苏家。”
“……好。”苏采薇转过身,并没有同他一道的意思。
苏子衿独自上了马车,车夫刚抬手抽了马鞭,苏采薇噙着泪转过身。
“值得吗!为了一个只看重利益的苏家。”
苏子衿抬抬手,马车停了下来,那个素来把情绪写在脸上的少年,此刻俨然是一副坦然的模样。
“阿姊,子衿出生时,有一位算命的老道说我这一生都不是受苦受累的命。苏家也好,皇宫也罢,我都不曾为吃穿用度发愁,让我抛却前尘享受清苦,子衿做不到。”
“苏家或许是为了不得已的利益将我送入宫,但亦不曾高看我给我什么重任,出卖娘娘非我本意,背叛家族,亦不是子衿所想,进退两难,满身罪责,不如放我自己一个痛快。但二十来年的欢愉时光,子衿已经过够了。”
苏采薇没有再开口,马车离开了茅草屋向曾经风光无限的苏宅进发。只是马车无法靠近,被拦在了百米开外。
苏子衿从马车上下来,看着守卫森严的苏宅,任凭他怎么想过去都没有办法。
崔长青提着沾血的刀从苏宅出来,他瞥了一眼被拦住的苏子衿,带着戏谑的笑容走了过来,顺手用手指将脸上的血擦了干净。
苏子衿看着崔长青身上的血渍,瞳孔骤缩,嘴唇微微颤抖,似是不敢相信,在看着眼前这男人毫不在意的脸色,苏子衿平生第一次感觉如坠冰窟。
“呦,宫里面不是说,你自缢了吗?怎么,这是诈尸还是重生?不过我不信这些,就像沈景初那个骗子一样。”
崔长青给守卫一个眼神,守卫将苏子衿松开,苏子衿都没时间同男人理论,忙不迭向苏宅跑去,甚至撞到了崔长青的肩膀。
崔长青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厌恶地嘶了一声,不忘看着那苏子衿。
苏子衿才迈腿走进前厅,便看见苏宅四倒八歪的尸骨,他的祖父母、兄弟姊妹、以及侍从,无一例外死在了干净利落的刀之下。
一剑抹脖,毫不留情。
苏子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仰天大吼,雨滴落在了他的脸上,苏子衿的发髻散落,少年垂着头看着血水与雨水交融着流到自己的膝边。
崔长青靠在苏家大宅的大门边,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子衿。
“苏子衿——是吧?”崔长青开口,苏子衿没有动弹的意思,“要听听本将军和你讲讲你家人最后的场面吗?我当着你那几个庶弟庶妹的面,亲手斩下他们姨娘的头颅;哦对,还有你那母亲,倒是个坚毅的,临死之前还不忘呼唤你的名字呢;你们苏家平时不是挺得意吗?可惜我素来就喜欢砍下这些高傲之人的脑袋,你都不知道,那滋味......”
他不由得回味般啧了几声,苏子衿紧紧握着拳头一言不发。
“苏家株连三族,你必死无疑,需不需要本将军帮你一把?”
“你闭嘴!”苏子衿几乎是咬牙切齿,他转过身企图冲向崔长青,尽管知道他和崔长青根本无法可比。
还未靠近,苏子衿便被守卫一把推开,扔在了几丈开外。苏子衿娇生惯养久了,又怎么可能是这帮人的对手,少年不由得吃痛,强撑着坐了起来,看着崔长青居高临下的讥笑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你们真是够狠心的,尤其是你,太后的前朝走狗,迟早有一天娘娘亦会拔了你的利齿尖爪!”苏子衿嗤笑一声,他在崔长青眼里看到了他的一丝恼怒。
崔长青厌恶别人把自己压在了楚檀汐名下,就像他的现状,在楚檀汐面前永远抬不起头。
“你们个个心狠,子衿害怕,所以就不劳将军费心了。”苏子衿轻笑一声,从守卫的腰间抽出一把长剑架在自己的脖边。
崔长青眼神瞬间变为厉色,他本就不想要苏子衿送命,楚檀汐要求过他不杀苏子衿。他厉声道:“拦住他!”
不等羽林卫反应,苏子衿的刀便划过了脖子,鲜血四溅,终于,这位苏家的嫡幼子倒在苏宅,血液与苏家融为一脉。
苏子衿身上的衣衫被雨水打湿,被血液染红,他迷离地看着苏家屋顶,四面屋舍此刻仿佛高耸入云,遮蔽了他的光。
羽林卫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转过身看着崔长青。崔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