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楚檀汐和许宸奕一前一后并排走在山路上,回到院内时,屋内早已点上了灯火。
江瑜瑾坐在屋内透过窗外看着一道回来的两人,他目光低垂,早就顾不上这大开着的窗子正呼呼向里面灌着冷气。
“江瑜瑾,别再想了。”男人开口自言自语道,他端起烛台企图再次拿起书卷翻看,却还是停在了半空,目光停滞在许宸奕搭在女人肩膀的手上。
直到手中倾斜的烛台低落一滴蜡,一瞬间的滚烫才让他回过神来,江瑜瑾看着被蜡烛烫过的地方,久久没有言语。
明明是自己先放手的,为什么看到她好又会后悔呢?先帝已经不在了,当年那个小女孩如今是万人之上的地位,早就可以护自己周全了,他又何苦让她在这来之不易的权利之巅时伤心呢。
江瑜瑾睫毛微微颤抖,他抬手关了窗,不再去看,好让自己不再去想。
可是对这位帝京才子来说,遗忘,本身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江瑜瑾看向自己青葱白皙的手,以及手中的烛台,蜡油还在滑落凝结,他思索片刻,默默倾斜手腕,平淡从容地看着蜡油滴在他手上,看着蜡油凝结,看着皮肤一点点变红。
“抱歉。”江瑜瑾开口。
男人目光如炬,这种滚烫似乎可以麻痹他那早就不知道是何模样的心了。
这些年来,他江瑜瑾又能过得好成什么样子呢?
楚檀汐回来没多久,同仍旧坐在亭中的江云天寒暄几句,老人家招呼她过去,楚檀汐去时才忍不住看向江瑜瑾的房间。
只见他竟然默默关上了窗,原来他的心性居然如此坚定。
江云天指指桌上的点心:“你去给杨珏那孩子送点吧,他今天一天都没出门。”
“他在宫里不是这样的。”
“我自然知道,他是在躲我呢。”江云天不由得嗤笑一声,“逆徒罢了。”
骂完一句,楚檀汐不好替杨珏辩驳,倒是江云天最先心软:“杨珏是个不错的孩子,有天赋,可惜是我这个做师父的没教好。我太高看瑜瑾,又忽视了杨珏,到头来......”
江云天又看向楚檀汐,最后一句话变成了喃喃自语:“确是毁掉了三个孩子,作孽啊......”
江云天不再多说,他的背似乎一瞬间驼了不少,鬓边的白发也多了几分的凌乱。
江云天曾经想过,如果一切都朝着最好的局面发展,那么他们的相遇不该是今天的局面,而是江瑜瑾挽着楚檀汐,杨珏提着上好的烧酒,一家人其乐融融坐在一起。
楚檀汐拿起点心,算是代劳了,顺带劝劝杨珏,此行本就是为了杨珏身世而来。
杨珏屋内没有点灯,楚檀汐轻扣门扉:“杨珏,你睡了吗?”
楚檀汐没有得到回应,门却缓缓打开了,杨珏没有出一丁点声音,他动作很快将楚檀汐拉进屋内,似乎是害怕被江云天多看一秒,所以力气也失了分寸,楚檀汐踉跄一下,一瞬间差点没有认出这竟然是那个清冷自持的杨珏。
杨珏拉人关门动作一气呵成,他也稳稳地接住了楚檀汐,屋内甚至没有点燃炭火暖炉,所以楚檀汐甚至能感受到这人身上温度比自己低了许多,仿佛冒着寒气。
楚檀汐松开他,用命令的口吻:“把碳薪和烛台都点上,你看你现在算什么样子?”
黑暗中杨珏默不作声,也迟迟没有行动。
“杨珏。”楚檀汐再次开口,她不喜欢黑暗,甚至自己睡觉都会放一个彻夜长明的烛台,哪怕那个光很微弱。
而此刻,杨珏的屋内阴冷昏暗潮湿,这种感觉让她不舒服想要逃避,女人不由得紧紧抓着自己的胳膊,眉头一皱。
“可不可以,不开灯......”杨珏开口,“娘娘,算侍臣求您。”
楚檀汐不是喜欢惯着杨珏的人,既然他不干,那就自己代劳。女人摸索到烛台,点燃一摸光亮,她用烛火凑近查看杨珏,杨珏本能地遮挡自己的脸。
“娘娘求您,别看......现在的侍臣不是最好的状态,会脏了娘娘的眼。”
“确实难看。”楚檀汐开口,惹得杨珏更加撇过头去,眼眶隐隐噙着泪。
“现在的你自轻自贱,让哀家失望。”楚檀汐抬手打过杨珏一直高举着遮挡自己的手臂。
楚檀汐紧紧捏住杨珏又想挡上的手腕,杨珏的失态暴露无遗,少年无力滑做在地上。
楚檀汐叫来一直跟着杨珏的侍从,命令他点上所有的烛火。
直到所有的视线清晰,楚檀汐才看清眼前的杨珏是如何模样。
杨珏衣衫半敞,露出肩膀与胸膛,他低下头,却被楚檀汐一把捏住下巴抬了起来,杨珏松松挽住的头发,也随着他的狼狈松散开来,少年红着眼看向楚檀汐。
他如今的模样确实和楚檀汐记忆中有差别,如果说杨珏一直都是在模仿江瑜瑾,那么此刻的他可以说和江瑜瑾毫无关系。
杨珏皮肤白的不像话,睫毛纤长还不忘微微扑朔,他的容貌眉眼之间似乎带着女性的风情,若不是平日里的刻意打扮模仿江瑜瑾,也许都可以说他像个女子。
这大抵便是美的雌雄莫辨,可杨珏不喜欢这份娇弱破碎的美感,甚至以此自卑。为何江瑜瑾的温柔便是翩翩君子温润如玉,而到了他杨珏头上,这份温柔的美反倒成了攻击他的利器。
此刻的杨珏不知如何面对楚檀汐,只是微微说着:“娘娘,求您......别看,求您......”
楚檀汐受够了杨珏的求饶,“杨珏,住嘴。哀家告诉你,你这样很好看,一点都不比江瑜瑾差,甚至比他更美。”
杨珏一瞬间怔愣,旋即反应过来,他轻笑几声,语气中有些难堪:“娘娘何必这么安慰侍臣?娘娘心中敢说杨珏比江瑜瑾更重要吗?没人喜欢一个男人长成这般模样,何况举手投足之间都风骚至极。”
他抬手抓住楚檀汐的手腕,“他们说我娘的勾栏瓦斯最上不得台面的人,说我哪怕饱读圣贤书也改不了这下贱胚子的狐媚劲儿。娘娘之前不是问侍臣,什么样的侍臣才是真正的杨珏吗?娘娘,你看好了。”
杨珏一手开始脱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