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饭菜进屋的时候,冉仪已经忘了自己是第几次感谢老天爷了。
她果然是亲女儿啊,白天还在遗憾的事,晚上就成了。
天老爷心里有她啊!
心中狂喜,冉仪的脸上却还是毕恭毕敬。
“主子,该用膳了。”她朝里屋唤了一声。
里边没有动静。
“主子?”冉仪又喊。
依旧没人回答。
抱着不能让美男挨饿的想法,冉仪推门走了进去。
整个迟晖苑都异常破败,唯独这里屋还有点生气,但即使被人用心布置了一番,那股颓废而阴暗的气氛也怎么都掩盖不掉。
冉仪将食盒放在屋内唯一的桌子上,放的时候甚至还在桌面上看到了两个缺角。
“……”这比她先前住的大通铺还要穷酸些。
冉仪眼角抽搐了两下,又转头看向床上隆起的一团。
自她进屋后,那一团就没有给过回应。
该不会是被闷死了吧?
冉仪上前,轻轻掀开了那被子的一角。
正陷入沉睡的某人彻底暴露在她的眼前。
这该是多么姿容绝滟的一张脸啊。
鬓若刀裁,眉似春山,睫羽纤长浓密,鼻梁高耸秀气,薄唇紧抿,口唇苍白,因为病弱而越发突出的骨相,优越到饶是阅美无数的冉仪都挑不出一丝错处。
那让所有人讳莫如深的白发凌乱的铺在枕间,像是冬日挂在枝梢的残雪,颓废孱弱,带着股让人不敢惊扰的病气。
“唔……”
许是她的动静太大,吵醒了床上的美男,在一声□□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眸色是少见的纯黑,因为方才睡醒,眸光中还带着几分迷惘,藏在那迷惘之下的,是一种不知何去何从的惶然与失落。
冉仪草草扫了一眼,而后飞快的移开脑袋,赶在他质问之前解释道。
“主子,丰年哥被东厨喊去帮忙了,让奴婢进来伺候您用膳。”
躺在床上的男子没有说话,只静静注视着她。
冉仪微微侧头,“主子?”
“我没胃口。”床上人开口,声音淡得像是深谷的晨雾。
嘴唇都发白了,再没胃口也得吃啊。
冉仪柔声道:“主子,好歹用一点吧,您这身子可扛不住饿。”
男子摇头,“不了,你退下吧,我想再睡一会儿。”
“……”
冉仪是真恨啊。
恨这个美男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
更恨自己现在是个人微言轻的小奴才,说话的分量连个屁都算不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床上的男子轻轻咳嗽了一声。
冉仪立马回过脑袋,问主子要不要喝点水润润。
男子虚弱一笑,“不用,我还不渴。”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冉仪真真是无计可施,只能道:“奴婢就侯在门外,主子若是渴了饿了,喊奴婢就是。”
男子微微颔首,目光望向冉仪的时候,下意识眯了眯那双墨色的眼睛,“是我眼花了么,你这眼珠子……”
“奴婢祖上有点西洋血统,眸色同常人不同。”冉仪答道。
“这样啊……”男子了然,又问:“那你父母双亲也同你一样?”
冉仪道:“我同祖母一样,和父母并不相同。”
她这话说完,男子眼里闪过一抹不甚明显的怜悯。
“倒是苦了你了。”
冉仪啊了一声,一时之间没能理解这人的意思。
怎么就辛苦了?
男子下一句话就给出了回答,“我尚且是个男子,因为天生白发就遭受厌弃,你是女子……”
不是,这真不是。
我周遭一圈都羡慕死我这双眼珠子了。
我从小到大就靠这双眼珠子吹牛逼凹人设呢……
冉仪满心满眼的解释在男子略带同情的视线下尽数化作了沉默。
“倒是我多嘴了,提起了你的伤心事。”男子将她的无言看在眼里,自嘲的笑了下,“你莫放在心上。”
“……”
这段牛头不对马嘴的对话就这样被单方面中断了。
冉仪坐在石阶上,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确实是冲着三爷的白发和那张脸来的,但看到床上人那一副沉疴难解的模样,她就觉得不得劲儿。
美男该是众星捧月前呼后拥的,怎么能就这样活活病死在屋子里呢?
都像这位爷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这个世界的美该由谁来点缀?她们这群老色批的眼睛该由谁来救赎?
再说了,这么好看的男人,不留下一个足球队的孩子,对得起老天爷给他的那张脸吗!?
想到现代社会已然成了珍稀动物的帅哥,再看看现在遍地乱跑的美男,冉仪觉得自己有必要拯救一下后世的同好。
——
她行动迅速,第二天一大早便赶去了东厨。
“鸽子汤?”赵大哀嚎一声,“好姐姐,这大早上的,从哪儿给您找鸽子啊?”
冉仪冷着脸,姿态端得很高,“你同我玩笑不成,大爷前儿的川贝枇杷都做的,今儿要个鸽子汤,你还同我推三阻四的。”
她一面说,一面用那双银灰色的眸色死死盯着赵大,犀利的像是刀子一般,直直割进了他的肉里。
赵大脸上止不住的抽搐,说不上这人气势太盛还是语气太冲,让他一见着就心里打怵。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天这丫头从后厨走出来,对他那好奇打量的一眼里,带着多少审视和看透。
他在后厨当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了,捧高踩低的事他就从没做错过,结果这丫头一冒头,他跟打杂两个人齐齐被罚了三个月的月钱。
他这叫一个气啊,还没想着要刁难回去呢,徐嬷嬷就来了东厨。
一番话训诫下来,只差没指着他鼻子骂他狗胆包天以下犯上了。
赵大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