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正中齐墨的痛处,他举杯敬齐傲,自顾自的痛饮了一壶酒,坦然笑道:“巡卫司杀都杀了,你怎么还罗里吧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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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晏风华睡的并不安稳,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憋着气落泪。
清平与清安两个姐们喊小姐起床,她满身是汗,一只手攥着被角放在胸口前平躺着,枕头上都是斑驳的泪痕,清平担忧的晃了晃她,小声唤道:“小姐?”
见晏风华毫无反应,忙声道:“清安,速速去禀告夫人,再请那位大夫过来。”
清安应声正要离去,晏风华突然抬手拽住了她的手腕,声音有些嘶哑,“不必了。”
她的眼里满是迷茫,“我这是睡了多久?”
“不过一夜,小姐您身子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奴婢去寻大夫来。”
她淡淡道:“不必了,我想沐浴。”
坐起身看着房间陈设与先前变了许多,昔日素净淡雅的月白色帘幔如今成了绣着兰花的十样锦颜色,梳妆台前摆着许多首饰,样式精致,胭脂水粉更是多。
她踉跄的走到梳妆台前,镜中的自己嘴唇发白还有些干裂,似是快要病死的痨病人,抓起那些首饰,质问道:“谁?是谁让你们换了这些东西的?”
清平与清安面面相觑,清平站在晏风华的身侧,“小姐,这是您回到京都后,命下人将东西都全换了一遍。”
她捂着脑袋仔细回想,所有的记忆都停在了她被骑兵追赶的那夜,她痛苦的嘶声力竭。
“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拽着清平焦急哭道:“我好难受。”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喘不过气来,“我真的好难受。”
她内心满是恐惧,恐惧这些时日自己是否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又是否与东宫有牵扯。
清平红着眼眶抱着小姐,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小姐,记忆丢失了咱们再找回来,没事的。”
清平与清安安慰了她许久,晏风华才抽泣着松开清平。
她仰头靠着浴桶,一直在思索自己落水后发生的事,不经意间看到挂在墙壁上的弓,自己不善射箭,它又是怎么来的?
从水中举起手臂,盯着指尖薄薄的茧子出神,自己什么时候又喜欢上弓箭了?
可又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弓箭,心里空落落的。
沐浴后她简单的擦拭着头发。
她回京有些时日了,母亲不能照着她的性子胡来,让她去府学读书。
从衣柜中勉强让清平挑出件颜色较浅的衣裙,瞧了半天还是将青衿穿上了,略施粉黛,见发钗中还躺着墨绿色的竹节簪。
她不是让清平藏起来了吗?怎么会在此?
清安将珠宝璀璨的首饰收起,另寻一个匣子装了起来,她解释道:“小姐,前日您非说当道姑子,便将这簪子给翻出来了。”
“庆功宴?齐公子?”
她回头指着墙上的弓,“那……那个弓呢?”
“也是齐世子送您的。”
她揉着太阳穴一阵头疼,想想她离开京都差不多有两个月,没想到病秧子竟成了世子。
虽不讨厌他,但他又送簪子又送弓箭的,难道自己和他有过命的交情?
她又寻到一个雕刻着双鲤的匣子,里面放着一个枯萎的花环,照自己的习性,只会将极为珍视的东西存入有雕刻动物的匣子中。
“这都是些什么?”
她思来想去,等散学后,还是将东西都归还给齐傲吧!
亲手将弓放回来原来的匣子中,封存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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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学那条巷子被马车堵的水泄不通,眼看快要到时辰,晏风华只能步行走到府学门前。
远远便看到好些女子将齐傲团团围住,避免接触时,他也是寸步难行。
听闻昨日她与这齐傲“狼狈为奸”大闹庆功宴,现下是恶名远扬,他周遭的莺莺燕燕怎么络绎不绝,再看自己,周遭的人不论男女绕着自己,心里顿时觉得不平。
晏风华站在台阶上笑眼盈盈,见打趣道:“齐公子当真是好福气,也不知你中意哪家的姑娘?”
她见齐傲半天没能从人群中出来,便转身离去。
糟了,她定是误会我了。
她行了一路,不少人用异样的目光瞧着他,且不说她将来是否会嫁入皇家。
但敢公然调戏太子,独她晏风华一人。
“晏风华!”
身后传来一道娇呵声,方容容来势汹汹追上前来,贴在她的耳旁得意道:“太子殿下已许诺要与我定亲,你上赶着巴结,太子未必肯多看你一眼。”
“哦?是吗?”晏风华嗤笑一声,“那我倒要看看你们的一见钟情,可大的过官家。”
“你且瞧着,我定要成为全京都德才兼备的女子!将你踩在脚下。”
晏风华索性也不装什么大家闺秀,推了方容容一把,抬手便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
“我不喜欢别人贴着我的耳朵说话,你若下次再这么没规没矩,我不介意替太子教训教训你。”
上辈子欺她的人,总是喜欢在大庭广众下附耳上前,威胁自己,万般用言语折辱自己。
人还未离去,方容容发狠的将人推下了水池,水花四溅,晏风华在水中扑腾,窒息的感觉迎面而来,周围都在喊“有人落水了”。
她似是扑腾了许久,快要沉下去的那一刻,她猛地被人从水中拽出,有人拖着她稳稳的上了岸。
齐傲横抱着人赶往医馆,神志不清间她见齐傲神色紧张,轻唤一句“齐傲”便彻底没了意识。
迟一步救人的扶容珩从水中上来,坐在草地上拧着湿漉漉的衣摆,看着站在湖旁发怔的方容容,“当初你们被贼人掳走的时候,可是她拼了命带你逃出来的,我如今是开了眼,什么叫恩将仇报。”
她面对扶容珩的指责反驳道:“我没有!”
“若她出事了,我看你怎么跟晏家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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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思的玉指一下一下敲着金丝楠木桌面,听着巡卫司的禀告,那张娇艳的脸渐渐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