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房间里弥漫的香。
“何姨,这香有什么特殊吗。”
天已渐黑何豫转身走回床边,其眉目温和一举一动大方得体,看向她的眼里却满是伤色。
“蓍草香有祛风止痛之效。”枯瘦的手抚上吟长眉眼,嘴中不时念叨些听不懂的话之后脸色愈加难看。
吟长还不及反应一支长箭突然破窗而来,何豫扑身替她挡了,箭擦着肩钉入床帐一道血迹狰狞的晕开,她竖起指让吟长禁声嘴里低吟的曲调更快,门外集结而来的人不敢硬闯便将房屋重重围住。
温度渐渐从何豫身体抽离,她口中急速呢喃的语言似诉说着轮回,曲毕其咬破指间将一滴殷红的血印在吟长眉心,冰凉的血打开了荒泽之地,源源不断的灵力涌入其中,随之而来的还有眼前零碎的记忆。
门外众人被莫名的力量拖曳着前行,勉强稳住后更不敢贸然进入。
突然一阵马蹄声骤停在外,男子马上高呼让开拉弓搭箭一气呵成,三支箭矢向屋□□去比方才的力道更强盛。
何豫被迫分神躲避,额间力量一消失吟长跌倒在地堪堪避过,身后箭矢钉入墙柱根根尽没。
发箭之人凝神细听里头动静,另一拨箭已搭上弓,烛火早灭,吟长何豫两人都知他在听声辨位具不动弹,僵持片刻,屋外来了更多人步伐不见凌乱,俨然训练有素。
“让我来。”清脆的少女话声隔空传来。
何豫呼吸稍滞身形一晃箭矢如影而至,吟长反应从未如此灵敏,手速极快一把拉过她两人滚倒在床榻上,外面听着倒像挣扎缠斗。
门吱呀一声松了闩,没人推却在慢慢打开,吟长欲拉开何豫躲避反被其用力推倒,转瞬对方翻身跪骑在自己身上,拔出义父给的匕首,双手举过头顶正奋力向吟长心窝刺下。刀尖差之毫厘便触到皮肉,何豫猛然被外力撞开重重从高处跌落抚着胸呕血。
此时房门大敞几人相继入内,两名男子一人单手持弓,另一人眉宇紧皱武将装束,他们身后分别还跟着两位少年男女。
“罪妇,你还想往哪里逃。” 持弓男子呵道。
吟长被压制在床上动弹不得,摔伤的何豫平静异常根本没听男子说话。
“母妃,你还是跟我们回去吧,尹儿会向父王求情的。”劲装少女跑进前说道,听其音色就是方才让何豫心神动摇的人。
就着士兵手中火把,吟长看清一张与何豫肖似七分却年轻不少的脸,她说着动容的话眉目间却不见半点伤色,胸前有颗微弱闪烁的骨饰,只一眼吟长就知那是灵骨,少女就是用此物开门助别人弑母。
何豫眼中再无半点波澜趁少女走近,本如烂泥般瘫倒在地的身体猛欺上前,手里发簪抵住她喉头划破一指皮肉,喝道“别过来。”
话未落,嗖,一只箭穿透执簪的手臂,可何豫如毫无痛觉般不受影响,手中利器仍抵在少女项间。
“母妃,你真要尹儿的命吗。”少女惊恐万分却没得到任何回应。
何豫将手中另一只发簪直射床上人死穴,叮一声响被黑衣少年射去的箭拦下。
“罪妇还不收手,利用女童练邪术岂可饶你。” 武将男子说着欲上前抓人。
被擒少女惊声痛呼发簪更入肉几分,她身后的何豫喊道“让开不然有人给我陪葬也好。”
昔日的王后此时神情冷漠,再不是哪个时时待自己温柔呵护的母妃,所以少女固执的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母妃。”她表面示弱道,感觉身后困住自己的人身体有一瞬迟疑,少女连忙抬起手肘全力撞上母亲胸前。
紧接着蹲下身,她知道对面的弓箭蓄势待发,因而将母亲的心门暴露出。
果然在她刚完成动作之时,箭矢接踵而至。
何豫忍着胸中被撞击的巨痛伸手接下射来的箭,力道之大震得她虎口撕裂见骨,另一执簪的手再次敏捷压入少女颈项间。
“别。”少女这次是真的怕了。
何豫视而不见拉扯起人步步向院外走去,人群始终把她围在中间,一出屋吟长身上的压制便消失,她没忘记何姨最后在耳边说的话让其寻到机会立刻逃。
现在众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提防前院,无人注意原本昏迷的女童已从后窗艰难翻出去,她走得并不快扶着墙缓慢前行,何姨给的力量在身体里冲撞,吟长此时完全控制不住它。
官府办重案,百姓闭门不出一路上也没遇上人。
这里离城墙不远,抬头能望见城楼上通明的灯火,吟长心里存着侥幸,如果没有自己的拖累何姨或许可以脱身,却在望见城上那抹决绝跃下的身影时悔恨万分。
脑中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破涌而出,雪域天泉旁何豫救助下被围杀的男子,届时她与族人走散,遭到埋伏者误认是男子同伙一并追捕,几日的出逃里他们两人共患生死,惺惺相惜暗生情愫,之后回到赤离城才知他是雪域王子赤离城日后的主人,而她的身份也不允许逗留便留书离开。
男子得知其离去在继位大典上追去,终在入蓬瀛栖地前拦下人,承诺若她不想要权势高位,就弃了这锦绣荣华陪她四海逍遥。何豫情窦初开见他已然舍弃一切,便不管不顾了些,连族长诛心之言也应下,只求与他一世夫妻。
第一年他们游历大川荒漠,四海为家快活自在。
第二年他们有了女儿,初为人父人母内心满足万分。
第三年赤离城的人寻来言王病重望速归,她不忍他为难同意前往。
第四年他即位立她为后。
第七年诸多事惹烦心,他渐渐暴虐喜怒无常,为权衡朝中势力充盈后宫。
第十年恩情淡薄大臣弹劾来历不明的王后,他碍于她的力量压下舆论。
第十三年他听信大祭祀谗言,说皇后习妖术欲操控王储祸国,便培养了对抗灵力的巫术,又惑使亲生女儿盗灵骨,推她入万丈深渊。
这舍弃所有换来的一世,快乐时光不过短短三四载。悲愤的情绪在心里消散不去,吟长紧紧压上胸前。从前她觉得生而可贵,所以忍下病痛竭力活着,对轻贱性命者尤为不屑,可今日面对何豫这舍弃一切换来的质疑背叛,骨肉相残,自己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