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恼回赤离继位的决定,却被自尊胁迫着往前走,不愿承认做错了选择信错了人。
坚持要将何豫葬入王陵,也是想自己百年后能去到她面前忏悔赎罪,恳求曾经灿烂了人生的那女子原谅,现在一切精神支撑都破灭。
躺在地上的人眼神涣散,脑中回闪过大川荒漠携手共游的画面,耳边听到女子逐渐飘渺的声音清晰明确道。
“合棺你想都别想,即便化了鬼你也再不能去找何豫,免得脏了她轮回的路。”吟长伸出方才诊脉的手指,在地面擦拭良久直到感觉刺痛才站起身,拍了拍并无灰尘的裙角,迈开步子走出光线不明的房间。
身后的老赤离王呕出口鲜血,神魂消散于凄凄暗色。
她执意要带回何姨尸骨,是因为诛心之刑并未实施,只要能回葬蓬瀛并让灵骨归位,那温柔相护的人便能摆脱诅咒。
吟长踏出谷蒂殿,一眼也没留给站在门外的轩昊初,此时她浑身冷冽,礼都没行擦肩走过他身旁。
“等等。”房勒出声制止。
今日还真是走到哪里都有他,吟长停下脚步回头言“若早点进去还能讨些遗言。”
房勒一脸严肃,没想到去寻个食的空隙狄芯予就把人弄死了,现在还这么肆无忌惮。
两人间针锋相对,本来就不算和睦的关系更恶化。
“回去养伤吧。”轩昊初留下情绪不明的话走进殿内,房勒赶紧跟随在其身后。
吟长唤来若彤抬脚走人,待要出后宫时被追上前的内侍唤住。
“狄小姐请留步。”
他停在两人面前递过手里的斗篷道“王上让我给狄小姐送来。”
若彤接过披在吟长肩头,进宫半日她们先是候在轩辕王书房外,接着跑了一趟洛妃处,刚刚又去往谷蒂殿,来来回回磨耗几个时辰。
她倒是没有不适,只是看着小姐神色疲倦妆容憔悴,身上的裙衫也有些凌乱,披上斗篷正好能遮掩。
“多谢。”吟长尽力收敛冷意。
不知道轩昊初在殿外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那些话也没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今日虽然没给她行方便,但若其极力阻拦自己肯定也到不了谷蒂殿,所以连同赠衣的心意,该谢的一并谢过,后头该做的她也不会忌惮。
叶家吟长便是这样的人,有恩报恩,有仇复仇。
内侍站在原地目送她们主仆二人出宫门,斗篷并不是临时取来,而是轩辕王午时就让人备下,王上早就料到今日会是个不死不休的局面,看似没做任何事却处处设法维护。
洛妃在狄小姐离开公主寝殿后,立马转向王前告状,正被君王禁足在昊晨殿中,试想刚刚她踏出谷蒂殿,倘若最先见到的人不是王上,那老赤离王之死如何能以病故为由善后。
宫门外吟长把身体藏入宽大的斗篷中,将往昔伤痛揭开伤人也伤己,她又何尝不是深深困于过去,被禁锢在何姨惨死的那夜里。
狄府的马车候在一旁,车夫见主子出来赶紧搬下杌凳,吟长上车前侧目扫了他一眼。
今日来时有势在必行的事,因而觉得进宫的路程太长,此刻她这落魄模样,怕那人见了会大发雷霆,心里没底又觉得回府的路程太短。
一时担忧的心绪压过了悲凉的恨意。
外头驾车的徐三可不会体谅她心情,将马车赶得飞快。
“小姐到了。”狄府大门外若彤已经唤了三次。
吟长视死如归提起裙子下车入府,走到自己院前将若彤遣下去进食,房门就在眼前她有些忐忑,徐三在这里那么是不是表示凌瞿生也来了。
推门的手装得镇定,动作却十分缓慢显然心虚不已,才打开半尺宽她忍不住向里张望,目之所及空无一人,桌前,案后都没有,分不清心里是失落还是庆幸。
索性把门扇完全打开,吟长默默走入内在红木椅上坐下,她知道凌瞿生就在都铎城里,归来几日始终未见到人,红玉也十分安静,反而是自己时不时错觉它有异响。
吟长从不回避自己的心动,世间情爱既有何姨这般的悲惨,也有父母那样的其乐融融,她不会一叶障目,可对象若是寰王就不得不多思量,做皇妇一直是自己唯恐避之不及的。
沉坐半响,刹那他用阿定斯语所述那句炙热的话闯入脑海中,如一点火源投掷在冷漠的心间,非但没被冰冷淹没反而渐生赤热。
吟长心中豁然,夺门而出的脚步轻快使得裙裾飞扬,斗篷松了系带飘落在地,她不甚在意一脚跨出院门。
转身,院墙外站立之人白衣胜雪仪神隽秀,银冠如霜光润妖颜。
她眼中俱是惊艳。
他眸里映入暖意。
“三哥,何时来的。”踱步到凌瞿生跟前,她苍白的小脸因为方才快速奔走透着红润。
身前人不作答只是紧紧看来。
“三哥。”吟长现在才想起自己满身狼狈,心虚的后退一步,唤出的声音带着讨好。
待要再退,手腕被遽然握紧,对方用上的力道并不大,可正好压在袖口下的伤处,怕被察觉她忍着痛意错开对视的眼。
“如果我不来找你,是不是你也不会去寻我。”被她躲避的举动刺激,凌瞿生将小别重逢的喜悦压抑到眼底,出口的话语带埋怨。
接连几日他都在等,而这小丫头枕稳衾温从没想起要去见自己,方才那般急匆匆不知又要赶往何处。
吟长错愕抬眼平扫身前人,他棱角分明的脸仍冷着,心里的欢喜因他的话而生柔声道。
“想望风采,为日久矣。”仰慕其人,渴望一见,时长日久。
手下的钳制瞬间收紧,凌瞿生想从她脸上探到真情实感,只捕获满满的狡黠,即便是戏言他也无比受用面容可见的平和。
待神情松懈收拢的指尖触摸到点湿润,尚带温热一沾染上他就明白是什么,翻转对方手腕查看殷红的颜色渗透袖口。
“没关……”话还在喉间,吟长以为他又要发怒,耳边却长久静默,她偷偷看去那个单枪匹马,勇挑千骑追兵的人眼中竟然有惧色。
“阿九,就在我身边可好。”他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