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房勒把所得呈到君王前,他对所书内容一概不知,也没有探究的欲望,只遵照王令行事。
这份出自莫博士亲笔的指认,加上吴涧那群少年郎招供,铁证如山,其实这件事做得不符合几大氏族的秉性,他们惯来敬小慎微祸乃不滋。
自狄芯予从阿定斯回来,许多事都脱离了他们掌控,先是站错了拓格公主哪边,之后又接连被轩辕王的新政损害利益,才会铤而走险生出谋害君上的心思。
他们太小瞧了新君,认定其不可能策反这些有血仇的少年人,才至自己于穷途末路之境。
“房勒,带走你想保全的人。”轩昊初盯着墨迹缭乱的宣纸发声言。
灭族之痛他体会过所以能理解房勒,但法不容情,错有必罚。
房勒大喜过望跪谢君主,这是莫大恩典,今日就算阀尽房氏他都无话可讲,君上能容自己带走无辜者何其难。
已经下狱的都是几大氏族嫡系一脉,这些人谁都不能保,他只求旁支从未参与朝堂之争的人能留下性命。
轩昊初挥挥手让房勒退下。
另一边瑞阳殿中,吟长这觉睡得深沉,醒来时见有人扑在床前,她盯着对方的头看了很久,才确定这是若彤不是宛儿或者阿丘。
“小姐你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若彤揉着朦胧的睡眼,本来守在床前不知不觉睡着了。
傍晚是王上抱着小姐回来的,身上外伤都处理了,也换过干净衣服,此刻见她脸色红扑扑的难不成发烧了。
若彤伸手背抚上吟长额头,温度正常。
“无事睡久了有点闷。”吟长拿下她的手,肚子突然咕噜咕噜响起来。
上一顿饭还是昨晚与轩昊初一起用的,后来一整天都没进食,饥肠辘辘。
若彤笑着下去备膳。
吟长坐在床上扫视整个瑞阳殿,虽然简洁朴实但样样东西价值不菲,当初的嫁衣红绸,乃至婚宴上所用之物无一不精美,处处蕴含着他的极致用心。
掀开锦被走下床榻,妆台上的首饰盒内不仅有墨玉,还有一方碧玉原石,尚未切开雕琢外表看起来暗淡无光。
用过饭食后她埋头苦干了两个时辰,手中碧玉簪初具模样。
若彤在一旁陪着,时而添茶,时而收捡下落地的碎玉。
时间推移一只男子的碧玉簪,在吟长手中打磨而成,仔细看和当初轩昊初借她那支,造型上一般无二,不过玉质花纹不可能完全相同。
“若彤,找只小木匣装下。”她把玉簪递给身边人,视线落向窗外的天色。
已经又过去了一日,阳光暖暖的照向大地,她也该去告辞了。
此时轩辕王书房内,不少大臣在朝会后前来请见,因几大氏族根生于雪域几百年,与朝中各官员结有姻亲的不在少数,所以为避嫌这些大人们纷纷争到王前表态,生怕成为下一个亡魂。
内侍听闻渝妃求见,以王上身体未愈为由将人全部打发。
他们出来之时,吟长领着若彤擦肩而入,没有任何的见礼寒暄,高傲得如同九天凤凰,此刻官员们也不敢得罪她,纷纷神色不悦的离开。
“你来了。”轩昊初看着从门外走来的人温柔道。
他的气色仍然惨淡,一副大伤初愈的模样,让各方势力心存忌惮,不敢也不能为几大氏族求情。
“可有好些?”吟长在案旁红木椅落座,没想到水晶兰在肖云手中用得这么神奇,以前只知它能补虚止咳。
“无大碍。”轩昊初神情和暖,无论何时得见,似乎都能容纳一切喜怒。
她从若彤手中拿起一方木匣,走向王案放在君王眼前。
当年因为一支碧玉簪,轩昊初还在拓格面前有意宣泄过情绪,说起来三年里偶尔想起那支簪子,让吟长觉得对他有些愧意。
“赔当年摔碎之物。”她推开木盖,将里面的东西拿起。
只消一眼,轩昊初便明白了对方言下何意,不由移开双目,良久再回眸,万物平和不见一丝波澜。
“你我之间何必算得这么清楚。”他接下碧玉簪,口中的话再平静不过。
这一日早在心中设想千回,可藏入衣袖的手依旧无法松开。
“我来告辞。”吟长没有过多解释,从来清冷镇静直来直往。
她笃定轩昊初不会为难,因而接着说。
“明日就走。”
自己与若彤的行李并不多,狄府内重要的东西也交待了徐三,来时默默去时匆匆。
“好。”温文尔雅之人声色依旧,可应下的话苦涩。
书房大殿中已无人影,内侍看着君王愣愣的盯住手中碧玉簪,许久未有动静。
还记得方才渝妃走时,君上对着她背影说。
“芯予你说心不在此的人莫要留,可日长月增溺人心,你怎知心就不会变呢。”
那女子听罢依旧抬步而去,没做任何回应,内侍暗自叹息情为沧海入即深,就算是雪域君主也难左右。
第二日夏阳初生
吟长与若彤乔装成男子出宫,一路通途,无任何阻拦。
出城门之时,后面突然响起呼唤声。
“等等。”袭籽昕一身紫裙骑在骏马上奔赶而至。
急停在吟长面前激起尘土,她气喘吁吁的样子心急火燎。
“怎么,这是追着哪家郎君呢?”吟长用曾经的事取笑对方,若放在陪亲前袭籽昕必定要大骂出口,现在听来只觉得自己为贺鸣做的荒唐事,真真可笑可气。
但随心而动才不枉少年,所有经历皆是成长。
“你若真是男儿我定要赖上的。”袭籽昕看向男子装扮,亦气质不凡世间无双的人道。
“那我可不娶你。”吟长妙语连珠逗得在场三人都笑起来。
这会她才注意到,一同来送行的还有两人,刚刚跑马落后些。
“这就要走了吗?”笑着笑着,袭籽昕的泪在眼眶里打起转。
她不是爱哭的人,即便被贺鸣屡屡拒绝也没落过一滴泪,可惜从前三年自己都未与芯予深交,如今刚刚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