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血色之年后的星辰,如果不打那场看似疯狂的荒漠战争,不用一场绝地的胜利来展现我们的国力,不用代价惨烈的鲜血来洗涤我们的决心,不用兽人的颅骨和荒骨人的祭坛来证明我们的剑锋依旧锐利无匹……” 一旁的科恩听到这里,突然心中明悟,怀亚甚至把手上的剑柄捏得咯咯作响。 黑先知的声音在继续:“恐怕,早在五年前的冬季,那位笼罩整个北方天空,威临北地全境的‘天生之王’努恩七世,就会撕毁《要塞和约》,带着漫山遍野、全副武装的北地人,来讨回他们在谈判桌上失却的东西了。” “哪里还有什么后来,哪里还有什么王室继承的争议——哪里还有您被人称呼为殿下的一天!” “你以为努恩之后,就不会再有这样的君王了吗?” 泰尔斯一语不发,只是定定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 拉斐尔缓缓点头,这个年轻人接过黑先知的话头,面无表情地道:“而五年过去,埃克斯特逐渐摸清了我们的底牌,荒漠战争的迷惑和威慑作用不再。群星之厅里您也看到了,只需伦巴和亚伦德轻轻一捅,王室和贵族的分裂局面便让那些北方佬们有恃无恐。” “我们为什么要执行‘龙血’?”拉斐尔低下头,在黑暗里平静地道: “这就是答案,也是‘龙血’的意义。” “我们要的不是区区数年的虚假和平,不是年年担惊受怕,不是一次次危险的谈判和对峙,”拉斐尔脸色苍白,瞳仁血红,带着复杂的表情,对着王子微微一躬: “而是劣势下的王国不再雪上加霜,是星辰北方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平安稳定,久得星辰足以从血色之年的巨创里恢复,久得您家族的姓氏和统治重新变得稳固,久得我们再次强大起来,无所畏惧,一如往昔。” “在这个目标下,甚至连努恩王的生死都变得无足轻重。” 泰尔斯抬起头,心有所悟。 “伦巴的行为,标志着埃克斯特自建国以来的神话从此破灭,证实了所谓的耐卡茹共治誓约不过是一纸空文,北地所笃信的信条也苍白无力,”拉斐尔微微一笑,“更重要的是,一位大公公然弑君——从此有了先例。” “最早的先例,是威兰领的悼亡大公谭恩,”泰尔斯有气无力地轻嗤一声,眼光有意无意地飘向小滑头:“他早就不是第一个了。” 从刚刚到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小滑头,此时抬起眼睛,跟泰尔斯对视了一眼,却只能在后者眼中看见无尽的疲惫和灰暗。 拉斐尔微微皱眉,话语一滞。 “我现在明白了。” 泰尔斯叹出一口气,脑海里浮现了他自己的理解。 “你们需要的,不是复仇,不是作乱,甚至不是谁的死亡,”第二王子在深深叹息后,接过他们的话:“而是撕掉耐卡茹誓约的伪装和粉饰,将埃克斯特内部最根深蒂固的矛盾——国王与大公的对立彻底公开,并将之激发为不可收拾的混乱局面。” 比如,一位埃克斯特大公靠着暴力和阴谋弑君成功,这将带给北风与龙的儿女们无与伦比的震惊,带给耐卡茹所铸就的北地信念毁灭性的打击,打破十位大公恪守将近七个世纪的原则。 比如,在英雄与龙的建国传奇下,挑动大公们本来不该有的思绪,挑动他们在选王会之外的古怪心思,挑动他们在共治誓约外的别样野心,挑动他们在埃克斯特的六百年里唯有午夜梦回,方能思量一二的贪婪念头。 更重要的,也更迫切的是: 努恩之死,伦巴之叛,甚至其后可能的埃克斯特内战——这将带给下一位继任的埃克斯特国王阴影与前例,带给新王对他的九位共治大公前所未有的警戒与疑虑,也带给大公们对他们共举国王的不尽猜疑。 到了那时,努恩王曾经汇聚七位大公,十数万兵力南下侵攻,跨过断龙要塞的壮举,恐怕便再也没有那么容易实现了。 拉斐尔点头肯定了他的话。 明白了秘科的行动缘由,但泰尔斯依旧高兴不起来。 他的内心沉重如故,恍若有一根尖刺横亘其中,时时刻刻让他颇为不安。 不知为何,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凯瑟尔的话: 为星辰而战,为星辰而死,为星辰而生。 泰尔斯摇摇头,似乎这样就能把沉重的情绪减去一点。 显然,他失败了。 “那秘科成功了吗?”泰尔斯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问出最想问的话:“如果成功的话,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黑洞又是一阵颤栗——黑先知开口了。 出乎泰尔斯的意料,这一次的莫拉特·汉森,居然说出了一个疑问句:“我也很好奇,龙霄城里究竟怎么了?” 拉斐尔脸色一变,表情凝重起来。 “按照计划,您现在该好好待在英灵宫里,在重重围护之下以埃克斯特贵宾的身份度过这一晚,在事后势成水火的诸侯里,凭借着中立的身份经由我方交涉而回国,”秘科的年轻人话语里有些微微的沉重:“但不知为何努恩王决意离开英灵宫,还将您带出了宫外——以至于您落到了伦巴的手里。” 泰尔斯心中一紧,带他出英灵宫的人不是努恩。 而是…… 他不由自主地望了望小滑头——她见过艾希达。 也见过黑剑,见过他们的对峙。 “还有呢?”王子不动声色地问道,有意无意地略过这个问题。 “除此之外,”拉斐尔微微挑眉,“我们的计划还出了些意外。” “距离你所说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莫拉特生冷嘶哑的嗓音依旧让人不快:“说说看。” 拉斐尔目光一肃,环视众人,眼里闪过无数意蕴不明的思绪。 最终,这些思绪汇聚成三个词,从他的嘴里轻轻吐出: “灾祸。” “以及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