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看了看天色,微微蹙眉。 “离预定时间,已经超了半个小时,”奥斯楚不满地道:“他们没有出现——无论是那个老鬼,还是那个一脸高傲的小子。” 与他同行几个兄弟会成员也纷纷不耐出声,赞同他的话。 “哼,也许他们习惯了跟血瓶帮合作,”其中一个人不屑地摇摇头:“他们大概看不上我们这样的下等人。” 队伍的最前方,一个满面刀疤的中年人回过头来,眼神犀利而吓人。 随着他的回头,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再等一会儿,这是当年贺拉斯王子为了绕后偷袭埃克斯特,在大针林里特意开辟出来的秘道之一,”兄弟会的军火走私巨头,“铁心”山达拉·罗达冷冷开口:“现在又是北地的绝日严寒,视野不好,他们不一定找得到这条路。” 多亏了星辰和埃克斯特关系紧张,否则,想找到这样的时机还真不容易。 奥斯楚叹出一口气,看向自己身后。 那里,是被粗绳绑缚着的十几个小孩子,缩在一处瑟瑟发抖。 奥斯楚皱起眉头:他看见其中一个畏缩的孩子断了一只手,而另一个比较清秀的幼女,脸上居然还留着疤痕。 这些货色…… 奥斯楚走到罗达的身边,瞥了其他人一眼,让他们都离远一些。 “就凭这些从乞儿里挑剩下的伤残货色,”雷斧转过身,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老大:“他们也看得上?” “还不如直接让莫里斯那个胖子……” 罗达微微弯起嘴角,让脸上的一道刀疤更为狰狞。 “这只是第一次谈判,这些货物是我们的合作诚意——他们不缺武器也不缺渠道,缺的是人手,”罗达淡淡地道:“而且,莫里斯也不会同意的。” 奥斯楚露出不解的表情。 他看向那群孩子,里面那个稍大的男孩让他看得很不顺眼:那个眼神颇为不敬。 “我们必须要瞒着会里的其他人,跟他们合作吗?” 作为罗达比较看好的后起之秀,奥斯楚有着不少的发言权,这个年轻人试探着发出质疑:“包括……他?” 罗达似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 “别误会了,我依旧敬佩黑剑。” “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今天,”这位凶名在外的军火老大缓缓开口:“但他们的思想太老旧了,无论是兰瑟还是莫里斯——他们仍然把越来越大,已经深入城市角落的兄弟会当做佣兵团来经营。” 不仅仅如此。 罗达默默地道:他们还活在过去。 试图为当年的血色招魂。 但我们不能活在过去。 得看得更远。 应对迟早要到来的风暴。 “可时代在变化,”罗达慢吞吞地道:“当靠着庄园吃饭的贵族也不得不到城市里来谋生,当手里铜板富裕的商人也能成为王国贵族的时候,我们兄弟会也是时候需要改变了。” “我们不能止步于混混那么简单,也不能沦为血瓶帮那样的贵族奴仆。” 奥斯楚的表情停在了上一秒。 “但是,”他颇有些不自信地道:“我们只是……” 罗达倏然抬眼,目光慑人。 让奥斯楚微微一顿。 “我们是无数破落的商户,无数走投无路的手工匠,无数失地的农民,无数被生活所迫的亡命之徒,无数城市里的卑微者,是与那些生而高贵的‘体面人’格格不入的反面,是由无数既无权也无势的下等人组成的黑暗潜流。” 罗达扯出一个吓人的笑容:“但既然体面的平民商人和粗俗的乡下贵族都能组成团体,在国是会议上占据一席之地,借着国王的威严与大贵族们分庭抗礼。” “那为什么我们就非得窝在阴沟里,争抢大人物们留下的残渣剩饭?” “我们得看得长远一些。” “所以得事先准备——哪怕要瞒着其他人。” “才能在改变命运的契机到来之际,抓住机会。” 改变命运的契机? 奥斯楚低下头,压下心中的不解:“但为什么是他们?” “那群被扫地出门的叛徒?还跟我们的死敌不清不楚?” 罗达目光一顿。 “他们不是不清不楚这么简单,”罗达淡淡道:“一百多年前,如果没有灾祸之剑,也就没有血瓶帮了。” 我们的老对手…… 可不仅仅是一个黑帮那么简单呢。 他缓缓地举起自己的右手,摩挲着上面的铁手套。 奥斯楚面露疑惑。 “在血色之年以前,我曾经是贺拉斯王子的传令兵,了解了不少让人不安的事情,”罗达露出凝重之色:“你以为,作为一群叛徒,‘灾祸之剑’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 奥斯楚微微一愣:“以曾经毁灭世界的灾祸为名?我看过冥夜神殿的戏剧,也许这样听上去更吓人?” 罗达寒声而笑。 “如果,”罗达轻轻地呼出一口气,看着他的学生,眼神深邃:“如果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为了吓人……” “而自有深意呢?” 奥斯楚顿时为之愕然。 又过了好几刻钟,对面的雪坡上还是空无一人。 风雪越来越大。 罗达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走吧,”最终,军火老大呼出一口气蕴藏着怒意的气息,“看来,他们是不会来了。” 奥斯楚面色不愉:“那我们的合作怎么办?” 罗达冷笑一声:“无妨。” 毕竟,不止他们一家…… 掌握着能掀翻世界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