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六年前。” “埃克斯特有史以来第一位女大公,在龙霄城,在这个大厅里继位,”伊恩的眼神冷了下来,他转过头,瞥视着壁炉上的戮魂枪,又看向大厅中央那个缓缓而来的少女,声音里透着一股郁气:“女大公。” “从那时起……” “我最亲爱的双胞胎姐姐,那个与我同在母亲子宫里孕育的女人。” “就不仅仅把我看作……她最亲爱的兄弟了。” 泰尔斯愣住了。 噔,噔,噔…… 透过层层人群,少女大公的步伐仍在继续。 她承受着无数男人们肆无忌惮的目光,掠过无数男人们或明或暗的纷纷议论,走过英灵宫历史悠久的粗犷地砖,走进数百年来唯有男性贵族们有资格进入的议场。 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有那么一刻,泰尔斯希望自己没有灵巧的听力,也没有清晰的视力。 因为他看见,满厅的男人们,无论老少,无论贵贱,他们都从前到后,从上到下,毫无顾忌地打量着女大公的体态,注视着她的容貌。 他还听见了他们轻笑着,戏谑着,猥亵着评价议论女大公的身材,脸蛋,甚至她的…… 一股莫名的怒意涌上心头,让泰尔斯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越捏越紧。 但少女依旧在前进。 噔,噔,噔…… 她的脚步踏击在英灵宫数百年的地转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英灵宫的地砖依旧坚固,一如过往年岁,坚不可摧。 可少女仍然在前进。 噔,噔,噔…… 她的靴子继续击打着地砖,哪怕地砖从来未曾因此破碎动摇过半点,她也不曾停顿,不曾止息。 更不曾后退。 “你知道,从那时起,我姐姐的那双眼睛,”伊恩的声音继续传来,祈远城继承人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那双美丽的眼睛,就不再看向妆饰与衣物,看向嫁妆与钱财,看向那些日后可能成为她倚靠与归宿的年轻俊彦们,看向女人们生来就该关心和在意的事物了。” “而是看向了父亲。” “看向了我。” 泰尔斯没有说话。 少女的体态轻盈,表情淡定,但她的足音却依旧沉重。 仿佛背负着千钧重担。 “你改变了规则,泰尔斯,”伊恩的语速不急不缓,却充斥着化解不开的沉郁:“你和伦巴一起。” 他看着泰尔斯的双眼里透露出让人不安的色彩:“是你。” “你们夺走了我的姐姐。” 少女终于走上了属于大公的台阶。 尼寇莱站定在了第一层台阶上,作为她最重要的护卫,他到此为止,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少女唯有独自步上台阶。 步上她的座位。 孤独一人。 随着少女走到座位前,传令官刻意延长的呼喝也到了尾声:“女大公” “塞尔玛·沃尔顿!”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塞尔玛缓缓地坐下,难掩面色的苍白。 台阶之下的所有人属于龙霄城的封臣们低头鞠躬。 向他们的封君们,致以尊敬。 但泰尔斯听见了。 在狱河之罪的加持下,他清晰无比地听见了。 女大公的胸腔里,一阵阵勃然有力的搏动,正不间断地传进他的耳中。 那是塞尔玛的心跳。 鲜活而有力。 纵使满厅人坐下的杂乱声响,也掩盖不住。 泰尔斯长长地叹息。 “原来如此,”泰尔斯在座位上坐下,对着身边的伊恩,若有所思,“为了自由同盟的危机,你来了龙霄城,而你姐姐去了戒守城……如果你失败了……” “不。”伊恩冷冷地打断了他。 祈远城继承人的眼睛里有着泰尔斯难以忽视的火焰:“我不会失败。” “失败的只会是她。” “只能是她。” 泰尔斯转过头,看着伊恩。 “你刚刚说,”第二王子缓缓颔首,话语带着深意:“我夺走了你的姐姐啊。” 伊恩皱起眉头。 泰尔斯长叹一口气,慢慢地握紧了拳头:“说得对。” “我夺走的,”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看向大公宝座上,那个强自镇定地看向全场的女大公:“确实是‘你的’姐姐。” 泰尔斯笑了。 他转头看向准备发言的女大公,留下一脸狐疑的伊恩。 就在刚刚,在塞尔玛缓步走上座位的时候,在伊恩不无恨意地说出那个故事的时候,泰尔斯突然醒悟过来了: 原来,六年前,他还有伦巴。 他们在这个大厅里所做的。 不仅仅是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