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斯感觉得到:那个幸存者被格里沃一把提了起来。 “你们觉得陨星者在城里横冲直撞,发起疯来很恐怖?哈,”粗鲁男人的声音听着越来越恐怖:“等你们把格里沃惹毛的时候,你们就会知道……” “那个只懂砍头的死人脸,是多么地温柔斯文。” 泰尔斯听见,那个恐惧无比的呼吸,带上了上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把话传回去,”格里沃冷冷道: “我也许保护不了我的地盘,我的兄弟。” “但我很能记仇。” “从今天起,任何事情发生在我的地盘上,我是说任何事情,比如我对门的那个小女孩丢了布偶娃娃,比如说我邻居家那条狗的碗里少了块骨头……” “我都会记在你·们·头·上。” 噔,噔,噔。 像是食指重重敲额头的声音。 那个颤栗的呼吸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你们最好祈祷盾区和锤区平安无事,欣欣向荣,否则……” “作为回报……我会生生活撕了你们每一个人,无论他躲在哪里,无论他地位多高。” “就像你见到的这样。” 扑通! 一道人体坠地的声音传来。 “滚。”格里沃慢慢地道,声若寒霜。 下一秒,在极速颤抖的呼吸里,一道恐慌不已的脚步声就窸窸窣窣地响起,一路带翻无数杂物,期间还多了不少衣物跟地面的摩擦声。 脚步声逐渐远去。 墙后,泰尔斯悄悄地出了一口气。 幸好,他只觉得心跳有些快:结束了。 现在,只要等那个轮椅离开就能…… “喂!” 那道粗鲁的男声再次响起。 多了些懒洋洋的意味。 “那个听墙角的,”格里沃低沉的声音清晰无误地传进泰尔斯的耳朵里: “你还要躲多久?” 泰尔斯内心微微一凉。 什么? 他摸了摸僵硬的脖子,表情呆滞地抬起头,看着眼前把他遮挡得严严实实的矮墙。 冷静。 冷静,泰尔斯。 王子带着侥幸,抿着嘴唇:也许说的不是我? “哼。” “别装了,墙后的那个家伙,”格里沃似乎捏了捏自己的拳头,传来吓人的脆响:“看热闹很好玩儿是么?” “嘿,等着我把你抓出来,你可就没那么走运了。” 王子闭上眼睛,充满无奈。 泰尔斯深吸了一口气。 往好处想,泰尔斯。 现在是深夜,这是里几乎废弃的盾区,那个家伙——他不可能是恰巧出现在这里散步的人。 而且,刚刚听这个格里沃的话说,他应该是单独出行,才在这个地方被对手围堵上的。 而大晚上特地赶来这个地方,就说明…… 泰尔斯调整好自己的呼吸,用那个理由一遍遍地说服自己,然后毅然地跨出脚步。 走出了狭窄的小巷。 寒风刮来,北地夸张的昼夜温差让泰尔斯一阵畏缩。 巷道外,一片破败慌凉的盾区景象呈现在他的面前。 但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眼前的一地狼藉。 泰尔斯呆呆地看着夜色下的这一幕:十几具尸体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或贴在墙上,姿势各异,表情冻结在最后一刻,或惊悚,或恐惧,或愤然。 他们之中有的手脚变形,有的身体弯折,有的甚至流出一地的内脏,在黑夜和皓月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狰狞诡异。 几个火把无力地落在地面,兀自顽强地燃烧着,勉强提供一些照明。 泰尔斯脚下一滑:他不小心踩到了一滩血迹。 简直像个野外屠宰场。 在这片让人忍不住屏起呼吸的景象里,泰尔斯死命咽下一口唾沫,看清了唯一一个还活着的人:一个强壮的男人坐在地上,默默地包扎着肩部的伤口。 透过微弱的火光和月光,泰尔斯一眼就看到了对方最大的特征:他没有双腿。 罗尔夫的双腿好歹还直到膝盖部分,但眼前的这个粗犷壮汉,他的半截大腿以下的裤管空空荡荡,裤子打成两个结,昭示着他曾经的不幸。 泰尔斯微微蹙眉。 名为格里沃的男人冷哼一声,他咬着包扎用的布条,勉力抬起头来:“说吧,深夜跟到这儿来,你究竟是尼寇莱,乌拉德,抑或其他人派来……咦?” 格里沃的眼里泛出疑惑。 借着光线,泰尔斯不出意料地看到了他的正脸:格里沃的左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只留一个漆黑的空洞。 而他短发下本该是左耳的地方仅剩一个圆孔。 像是被连根切掉了耳朵。 泰尔斯怔住了。 “一个小屁孩?” 强壮的男人皱起眉头,泛出疑惑。 格里沃一边说着话,一边用仅剩三根手指的左手拉起布条一角,另一角咬在嘴里,右手死撑在地面,帮助着仅剩半截的佝偻身子维持住平衡,死命给自己扎上伤口。 泰尔斯的心中泛起淡淡的悲哀。 这个人…… 只剩“半个”人了啊。 “喂!别走神啊,屁孩!” 泰尔斯面色一变,他回过神来,抓了抓额头:“事实上,我快十四岁了……” “还真是小孩,”格里沃摇头轻哼一声:“怎么,都流行童工吗?啧啧,现在的人啊,怎么这么残忍。” 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