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嘘不已:“过程太复杂,反正结果是我被人洗劫一空,发卖到大荒漠里当了奴隶。” 泰尔斯一怔:“大荒漠?” 希克瑟笑着点点头。 “是啊,就是那个你即将要去的地方。” “大荒漠,”老乌鸦幽幽叹息,视线越过泰尔斯,似是望向别处:“好大的一片地方啊。” “在那里,整个世界只剩下三样东西:你,沙子……” 老乌鸦眯起眼睛:“以及沙子。” 泰尔斯不禁蹙眉。 “你无论走多远,走多久,走多快,也到不了尽头。” “人世的所有规则,道德,秩序,公平,强弱,乃至时间,在那里都失去了意义。” “至于说,奴隶,”希克瑟拍了拍手背,感慨道:“呵呵,难以想象,自远古帝国后就消失了的这种制度,现在依然存在于大荒漠之中。” “你尽可以夸张想象我当时的惨状,”回忆起过往的希克瑟目光淡然,语气却耐人寻味: “一群失去了一切希望,丢掉了所有尊严,丧失了大部分自我的人:战俘,罪犯,酒鬼,残废,妓女,乞丐,疯子,流放者……就那样,像野兽牲畜一样,被关在肮脏、残酷、绝望、痛苦的兽笼里,取上各种各样的奴隶代号,经受人们所能想象的一切地狱……” “等待死亡。” 泰尔斯认真地听着,忍住发问的打算,在心底里寻找着一个个对得上号的信息。 希克瑟轻轻咳嗽了一声,眼中泛出奇异的光芒:“而那里,就是我第一次遇见你母亲的地方。” “瑟兰婕拉娜。” 希克瑟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哄着可爱的小孩。 泰尔斯静静地注视着他。 老乌鸦感慨道:“我还记得,瑟兰那一头火红的及腰长发,还有她精致透亮的肌肤与弧线优美的嘴唇,以及与你一样的浅灰色眼眸。” 火红长发。 泰尔斯皱起眉头:这是这几年里,他所获取的唯一一个关于瑟兰外貌的描述。 “但她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不是这些。” 希克瑟无奈地笑着:“瑟兰,我至今也忘不了:她扭头看人的样子充满迷蒙与神秘,但咧嘴偷笑的样子又让人觉得俏皮而可恶。” “那姑娘时而热情如火,古灵精怪,又时而沉静如水,睿智洞明。” 泰尔斯一顿,奇道:“什么?” “是的,我知道这很矛盾,”希克瑟似乎知晓泰尔斯心中的疑惑,他挥手失笑道: “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在她那对罕见的灰眸里,同时存在着疯狂与理性,却偏偏融合得完美无瑕,既像与我们相似的同类,又像高于我们之上的存在那就是瑟兰,迷人神秘,不可捉摸的瑟兰。” 只见希克瑟无奈而失落地摇摇头:“我对于遣词造句颇有自信,可我也不得不承认,面对那个姑娘,我的辞藻言语简直贫乏得可怜,无法形容她之万一。” 泰尔斯怔住了。 疯狂与理性? 既像与我们相似的同类…… 又像高于我们之上的存在…… 搞什么? 瑟兰到底是…… 老乌鸦越说下去,他的眼神就越缥缈,像是在照射着常人看不见的角落。 “‘神奇的瑟兰’这是笼主们给她的外号,她是唯一一个还能保留自己本名的奴隶。” 泰尔斯心头一动。 “奴隶?” 泰尔斯眼中泛出惊疑:“你是说,我的母亲是个荒漠里的奴隶?” 怎么可能? 他心中泛起疑惑:如果按照天空王后说的…… “曾经是,”似乎不愿意泰尔斯继续这么想下去,希克瑟提高了音量:“直到她证明:她不是。” 奴隶。 神奇的瑟兰。 泰尔斯思索着,下意识地接话:“怎么说?” 说到这里,老乌鸦舒出一口气,略略停顿。 他轻轻闭眼,面上泛起温暖的笑容:“你母亲……她很聪明,也很能说服人,那姑娘用了两三年时间,把一个个如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无望奴隶,从深渊,从地狱,从泥潭,从绝望中拉起……” “把我们聚集到了一起……” 泰尔斯细心地听着,从老乌鸦的缓缓起伏情绪里,感受着蕴藏在简单的字句中的无数过往。 几秒后,沉浸在回忆中的希克瑟睁开眼睛,长长地叹息,三言两语结束了自己的话: “最终,我们想办法活了下来。” “逃了出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