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见泰尔斯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你看到他在说话,但是,‘话’是看不到的,”王子叹息道: “我想,你是先看到‘他’的人,然后才听到‘他’说话?” 萨克埃尔盯了他很久,若有所思。 但他的回答却依旧天马行空。 “这不重要,不是么,”王室卫队的昔日明星眼神飘渺,像是陷入回忆: “有时候我看到他的人,然后他的说话声就传来了。” “有时候,我会先听见他的话,然后他才出现在眼前。” “都一样。” “没有区别。” 说完这句话,萨克埃尔的表情又停滞住了。 大厅里的四人,都在这场格外诡异的对话里沉默了一瞬。 这没有意义。 他已经疯了。 这是塞米尔摇着头,打给瑞奇的眼色。 但灾祸之剑的首领并没有理会,相反,还饶有兴趣地听着这段对话。 “是么,都一样啊,”泰尔斯勉强笑了笑: “所以,‘他’是在……跟你说话?” 萨克埃尔的面目变得有些忧伤。 “对,他就如往常一样,谈天说地,微笑连连,甚至给我下命令,”萨克埃尔像是在走神,盯着他刚刚指着的角落: “但我知道,我知道,他有时候是真的,那个时候我就很开心。” 下一瞬,萨克埃尔的脸颊肌肉紧张起来,咬牙切齿,像是看见了什么邪恶的东西: “但我也知道,他有时候是别的东西假扮的,只为了勾引出我内心深处的软弱和阴暗,以此击垮我。” 泰尔斯眉心一动: “别的东西?” 一旁的塞米尔见状,在瑞奇耳边叹气低语: “又是毫无意义的疯话。” 但是瑞奇显然不以为意:“只要能让他开口。” 萨克埃尔没有理会其他两人的私语,而是专注于与泰尔斯的对话: “对,那些想要害你的东西。” 这个长脸的中年男人凝视着空无一物的虚空,话语里饱含感情:“你知道,他很不错,但那些东西却很狡猾,我一开始很难分清他们的区别。” 萨克埃尔说着说着,淡淡出神。 似乎在自言自语。 “他们都会跟我讲过去的事情,小时候的训练,长大后的遴选,复兴宫里的执勤,出使北地,出征荒漠,南下刀锋领,当然还有人,有父亲,母亲,兄长,妹妹,陛下,殿下,老队长,大巴尼,老烟鬼,哥洛佛,当然还有她,然后……” 说到这里,萨克埃尔微微一颤。 泰尔斯专心致志地看着他,鼓励他说下去。 “那些东西尤其可恶,它喜欢在我睡觉的时候耳语,”萨克埃尔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状态,只见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 “然后,它们就给我看一些别的东西。” “试图击垮我。” 他盯着自己手里的匕首,目色深寒。 “什么东西,”泰尔斯轻轻地道,像是在引导一个孩童在学习: “它们给你看了什么东西,萨克埃尔?” 萨克埃尔倏然抬头,像野兽一样咬紧牙齿。 他眼睛发红地盯着正前方,好像那儿有他的死敌。 “有时候,是睁眼可见的腐烂脸皮,带蛆虫和苍蝇那种……” 萨克埃尔的话带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气息,跟他的身体一起微微颤抖:“明明腐烂得认不出来了,却还在动弹,但我就是能知道,那些是卫队的大家,是大家的脸皮,从黑暗里显现出来,突然在你眼前出现……” 塞米尔痛惜地看着他,低声摇头: “他是真疯了。” 瑞奇没有理会他。 “有时候,是无数插在矛尖上的头颅,就这样插满牢房里的每一个角落,让我无地容身,连睡觉都只能贴着墙壁站立。” 泰尔斯默默地听着,眼神悲悯。 “那些头颅全都死了好久,却依旧能开口说话,喜欢在我挤过他们去拿食物的时候,突然地睁眼出声,有的会试图咬我,”萨克埃尔紧紧捏着手上的匕首,左手捂住肩膀,好像那里他所说的怪物咬伤过似的: “不得不说,那个酷似班克王子的头颅还蛮像的,他的话让我好几天没睡觉。” 萨克埃尔似笑非笑地吱了一声。 他瞪着眼睛,颇让人害怕地盯着泰尔斯。 “甚至有一天,我醒过来,就看见挂满天花板的吊尸,就在那里,全部翻着白眼,吐着舌头,却像是在低头看我……”萨克埃尔指着头顶,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他们在我的头顶来回摇晃,缓缓抽搐,有时候那些死人的脚和衣袍还会擦过我的头发,这些大概会持续整整……三顿饭的时间。” 他幽幽地道。 塞米尔忍不住发话了。 “但你这里连光都没有!” 掌旗官哀戚地看着曾经的卫队第一高手:“清醒一点,萨克埃尔,牢房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你自己臆想出来的幻觉!我们是来这儿救你的!” 萨克埃尔冷笑一声,重新看向泰尔斯。 “有时候,它们干脆什么都不让我看,只留给我漆黑里的声音。” 他冷冷道。 泰尔斯挤出一个微笑:“声音?” 萨克埃尔点点头,脸容变得呆滞: “婴泣。” “就像在无边黑暗里,随时响起的婴儿啼哭,一遍一遍,一次一次。” “来回循环,前后左右,有时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