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摸摸地来到翼堡,低声下气地请求借债以维持生计时,我没有犹豫或吝啬。” 翼堡伯爵嗓音平和,话语中却蕴藏着压抑的力量: “这是我们欠他的。” 泰尔斯的目光有些沉重。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一时唯有马蹄声响。 “多少。” 半晌后,泰尔斯才从难言的沉默中出声: “像这样的情况,在西荒还有多少?” 德勒低头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但他终究还是开口了。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大概五年前,我的麾下,传承足足数百年的艾莫雷镇男爵,举家染病,不幸身亡,就此绝嗣——至少对外是这样说的。” 这一次,伯爵的声音格外低沉。 泰尔斯皱眉: “对外?” 德勒抬起头,从鼻子里嗤出一声: “显然他一直在抗议《边郡开拓免税令》的施行——据他所言,由那法令而催生的无数暴发户贵族们,每天都在蚕食他的利益,夺走他的领民,断绝他的生计。” “权且不论艾莫雷男爵的辩解是否夸大,但最后也是最糟的是,不知是因为愚蠢透顶而无计可施,又或是无处申诉又固执太过,抑或是酒喝多了头脑不清……他没有听从我们的劝阻,而是循着本能,选择了路多人帝国祖先的激进之风。” 泰尔斯一凛。 激进之风? 只见德勒握紧了缰绳,眼中透露出寒意: “那家伙征召兵员,动员军队,打算越过西荒,搞个让星辰全境都看到的‘大新闻’,向国王和王国‘抗议’。” 动员军队。 大新闻。 泰尔斯的心情越来越紧。 “然后呢,我父亲是怎么反应的?” 但出乎意料,德勒只是摇了摇头,闭上眼睛。 “什么都没有,”翼堡伯爵淡淡地道: “复兴宫从来都不知道这事儿——至少,在他们知道之前,法肯豪兹公爵、博兹多夫伯爵就和我一起,作出了决定。” 泰尔斯一时疑惑: “不知道?作出决定?那是什么……” 德勒用一句话回答了他: “我们处理了他。” 语句简短,语法简单,语意简洁。 处理? 那个瞬间,泰尔斯感到一股由衷的冷意。 “你知道。” 只见德勒轻轻睁眼,话语淡漠: “血色之年前鉴不远,刀锋领的教训仍在,而西荒……” “我们不能让那发生。” 那一秒,伯爵的眼神变得无比阴翳,嗓音紧得似乎连空气都无法流动: “我们不能。” 所以…… 处理了他。 艾莫雷男爵…… 举家染病。 不幸身亡。 就此……绝嗣。 泰尔斯只觉脊背微麻。 他不禁想起西荒公爵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些关于贵族与王权的话语。 【烈马不会屈从于铁鞭,驭者也不会放弃鞭打,而在马车上的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坐待它散架。】 马蹄声中,翼堡伯爵的咬字悠悠传来: “不能……” 泰尔斯轻轻吸了一口气。 王子的队伍仍在前进,金纹的单翼乌鸦在夕阳下闪耀金光。 但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泰尔斯有种错觉:他和德勒,他们两匹坐骑之间的空气,冷得可以冻死北地人。 好一会儿后,泰尔斯才艰难地出声: “你们不喜欢,对么。” “我父亲这些年的所作所为。” 听见这话,德勒深吸一口气。 幸好,似乎夕阳的照射瞬间驱赶了伯爵身上的寒冷,让他的表情恢复了几丝暖意。 “谈不上喜不喜欢。” 德勒一丝不苟的骑姿有了一丝松动,只听他幽幽地道: “只是,我活在这里,感受着这里,连接着这里。” “我的领民,我的封臣,我的家人,我所珍视的一切都在西荒。” “我对他们,对这片土地负有义务。” 德勒的表情略略出神: “当他们活着,我想他们活得安心,当他们呼吸,我想他们呼吸顺畅,当他们死去,我想他们死得其所。” 伯爵的眼神慢慢聚焦: “而若他们注定消逝……” “我想让他们走得安详,释然,不留遗憾。” 翼堡伯爵缓缓吐出一口气: “而非在不可知的滚滚巨浪里,粉身碎骨。”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此时的王子心头掠过无数念头,偏偏没有一个能让他开心起来。 泰尔斯只得深深叹息。 似乎是注意到了王子的情绪,德勒怡然一笑,换了个轻松的口气。 “但关于恩赐镇,您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 泰尔斯回以一个询问的目光。 “在领主们集结军队,迎接殿下您归国之前,英魂堡的博兹多夫伯爵向陛下请命,为恩赐镇争取到了解除紧急期的恩令——随着常备军撤出刃牙营地,恩赐镇也将回归赫尔曼家族的治下。” “但是……” 德勒的笑容渐渐消失,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十一年了,如果您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