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治理丛众城的功绩——活人无数,生民万千。” 泰尔斯深吸一口气,直视对手,喊出对方在翰布尔国内广为人知的称谓: “利生塔拉尔。” 笃苏安眼前一亮,微微一笑,露出纯白的牙齿。 “过誉了,可爱的小狄叶巴,”他随性地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抛,四肢大张,毫无客套拘谨之意,“一切功绩,皆归曦日大君。” 狄叶巴…… 虽然知道这个陌生又奇怪的词汇是翰布尔礼制里对亲王或王子的称谓,就像塔拉尔是对城主和行政长官的称谓,泰尔斯依然有些不自在(尤其是前面加上“可爱的”前缀),但他很快意识到,这位利生塔拉尔的西陆通用语流利又顺畅,更无半点方才“那乌素德”的轻微口音。 “您的西陆通用语说得真好。” “那是,”笃苏安面有得色,“跟詹恩同窗时,他的东陆语学得比我的西陆语快,虽然有环境的缘故,但我就是不服气……于是我每日混在西陆人的商栈里,天天找人说话,才练出来这口外语——嗯,不免带些西陆各地的综合口音。” 嗯,在詹恩游学东陆时,与他同窗求学——这符合情报。 但是…… 泰尔斯皱起眉头:这么说,这位翰布尔贵人,方才连口音都是装出来的。 “是詹恩邀请你来的?” “事实上,是我自发要来的,”笃苏安细细观察了他一会儿,方才啧舌出声,“来亲眼见见山与海之外,帝国之后的那位‘失而复得的狄叶巴’,以及下一位‘鎏金古血的卡迪勒’。” 笃苏安语气轻松,姿态自然,仿佛家常闲聊。 可无论他表现如何,哪怕看上去是个傻子,泰尔斯都不敢松懈。 更何况……这可是“利生”塔拉尔。 “微服出访,当真大胆。” 有了之前的经验,泰尔斯不敢怠慢,奋起全副精力,思考着对面是个怎样的对手,该怎样打开话题,以达成所愿: “詹恩就没说什么?” “当然咯,我刚到翡翠城的时候,也把他吓得够呛,”笃苏安微笑道,“直到詹恩请我帮忙:曦日保佑,若事有万一,我要救他妹妹出城离境。” 泰尔斯皱起眉头: “救希莱离城……这么严重?” 所以,这位异国权贵,是詹恩留下的逃亡后手。 而且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手。 “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嘛,”笃苏安大叹一口气,看着泰尔斯脸上的伤口,“她妹妹剽悍又厉害,大概用不着人照顾啊!” “能够托付妹妹,”泰尔斯懒得解释脸上的伤,“可见你们交情深厚。” “那是——相当深厚,!” 笃苏安哈哈大笑,仰靠上沙发: “曦日怜见,我们在曦望城求学时常开玩笑,说以我和詹恩的交情之深,相知之厚,我们之中但凡有一人是姑娘,那都非成婚不可!” 不太妙。 他如果跟詹恩的关系真的这么好,是从前的发小…… 那自己要用什么筹码来打动他? 泰尔斯挑了挑眉毛,眯起眼睛: “以夫妻来形容你和詹恩的交情,妥当吗?” “哪里不妥当了?” 笃苏安一挑眉毛,狠拍大腿: “要知道,远东夙夜的臣仆们,常常自比于君王的妃妾,写诗渴求恩宠,打滚撒娇,还以此为荣,到处传播咧!” 泰尔斯细细思考着对方可能的利益和要害所在,心不在焉: “真的?” “哦呀,”笃苏安歪身斜坐,姿态惬意,“那句子念出来,婉转承欢声声享受,只求君王垂眸临幸的样子,才真叫风骚诱惑呢——嗨呀,阉人看了都得面红耳赤,欲火焚身!” 所以你就拿夫妻来比对你和詹恩的友谊? 泰尔斯回过神来,面色古怪: “额,好吧,所以除了近似夫妻之外,你和詹恩就没有什么……” 但下一秒,满脸堆笑,轻松自在的笃苏安突然表情一冷。 “除了谈论友情和爱情的相似性,”他正色道,“不知狄叶巴泰尔斯邀我前来,叫破身份,是需要我做什么?” 那一秒,利生塔拉尔面色清冷,眼神锋利。 转换过于突兀,泰尔斯不由一顿。 不妙。 泰尔斯皱起眉头,心底里的声音拉响警报: 警惕,泰尔斯。 这位胆敢隐姓埋名,亲至翡翠城的对手,正在试图掌控对话的进程。 别让他得逞。 于是泰尔斯再不拖沓,开门见山: “很好!既然你提起了……事实上,翡翠城背负着总额数百万之巨的借债……” “哦。”笃苏安恍然点头。 “……而我的手下们追根溯源,拐了七八十道弯之后才堪堪发现:其中好几笔成分复杂的大额债务,都跟东陆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泰尔斯话语一顿,观察着对方: “粗略地说,它们都是经由各种名义,自丛众城一方贷出,借予翡翠城的债务。” 巨债。 那一刻,笃苏安目光一动。 但他反应极快,一拍脑门,面色尴尬: “哎呀,看来不止是我的身份,连这也被你发现了呢……” 泰尔斯不打算让他蒙混过去: “对此,利生塔拉尔您作何解释?” 笃苏安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