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言罢又叹息一声: “这也是从前,这座城市之所以兴盛起来的原因,以及它原本该有的样子。” 泰尔斯听得若有所思,巴尔塔却行礼告别,准备离开。 “事实上,殿下,我来此还有一个理由。” 泰尔斯抬起头,只见巴尔塔长叹一声。 “布伦南是我铺子里的老顾客,嗯,也算老朋友了,”剃头匠轻声道,眼里充满缅怀,“他的头发和胡须,多少年了,都是我亲自打理的。” 泰尔斯目光一动。 “布伦南,已故大审判官,”他望着眼前的巴尔塔,“所以你认识他。” 剃头匠点了点头: “他刚到翡翠城时,生活拮据,处处寒酸,唯独上庭时一定要把仪容仪表打理得工整威严,而他的妻子知书达理却偏偏不善家务,遑论……哈哈,恰好,那时我的铺子也才开没多久,为了招徕顾客,价格优惠。” “生活拮据?若我没记错,布伦南是老公爵不远万里聘请来的,应当不会薄待他。” “确实如此,但殿下您知道,那家伙退还伦斯特公爵每月送他的大笔‘生活礼金’时,是怎么说的吗?” 只见巴尔塔呼出一口气,眼神飘渺: “‘我不远万里来此,更不能薄待翡翠城。’” 怀亚怔了一下,泰尔斯却想通了什么,不禁动容。 “我知道老公爵为什么要请他来了。” 巴尔塔点点头,眼里没有悲伤,只有淡淡的怀念。 “老公爵遇刺后,那件案子背后的许多情报,也是布伦南托我找的。” 泰尔斯眼神一动。 “他这人有股死硬的执念,为了某个细节,乃至某个理念,总喜欢跟自己较劲,多少年了都不肯放弃,”剃头匠感慨道。 “年轻时,我会笑他,成熟些,我会劝他,老了,我会冷眼旁观他,”巴尔塔渐渐出神,“但那天,我远远看着他的子女把他,把布伦南和他夫人的骨灰洒下大海时,方才明白……” 他看向泰尔斯和怀亚,长叹一声。 “翡翠城兴旺发达,靠的是他这种人,”巴尔塔幽幽道,“而不是我这种人。” 泰尔斯没有说话。 “我只是个凡人,趋吉避祸,明哲保身,胸无大志,也许永远做不到像他那样,”巴尔塔轻笑一声,略有嘲讽,也有忧伤,“但从那天起,我就告诉自己:每当遇到像他那样的人……” 老剃头匠看向泰尔斯,低头取下帽子,眼神复杂: “我绝不再冷嘲热讽。” “甚至,我愿意全力帮上一把。” 泰尔斯听得沉默良久。 巴尔塔也陷入沉思。 怀亚最先反应过来,本想礼貌送客,可泰尔斯却阻止了他。 “翡翠城正在沉沦。” 剃头匠缓缓抬头,目光微变。 只见王子认真地看着他: “对此,剃头匠巴尔塔,你有什么看法,或者建议吗?” “我不敢……” “巴尔塔,我平等待你,”泰尔斯目不转睛,“明码交易。” 巴尔塔顿了一会儿。 他望着泰尔斯的眼神,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帽子,明白了什么。 老剃头匠笑了,旋即又收起笑容。 “放任。” “什么?”泰尔斯一怔。 只见巴尔塔深吸一口气,感慨万千。 “这座城里的人,尤其是那些身处高位,脑满肠肥,颐指气使的人,在过去数十年里过得太好了,”他摇摇头,“好到他们以为一切都本应如此,理所当然,好到他们以为翡翠城那从天而降的财富,真是他们奋斗创造出来的。” 泰尔斯若有所思。 巴尔塔则缓缓开口,语重心长: “好到他们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这泼天的富贵底下藏着多少污垢腐败,看看全领有多少越来越富越做越大的巨富老板和高门望族…… “看看边境角落有多少破产失地的地主业主和贫苦家族,看看田地农庄上的农户猎户们究竟要卖多少粮食才能换来城里片瓦遮身…… “看看热火朝天的冶金区工坊学徒那多少年没有涨过的薪水,看看翡翠城永远比居民薪水增长更快的财税和各大官署越修越气派的各色设施…… “看看外地旅人在翡翠城是什么眼神,看看本地工人忙活四季后又是什么表情,看看光是血瓶帮里不同片区的混混们就有怎样的天差地别等级矛盾,看看城里城外一墙之隔是怎样不同的岁月静好和愁苦焦虑…… “看看码头区每年都会传一遍的水尸鬼谣言和失踪人口,看看法治先进律法森严的背后,有多少只能站在审判厅门口,望着看似严肃公平的法条吃暗亏甚至吃大亏的可怜人…… “再看看北门桥,看看里头有一天算一天吃上顿没下顿的行尸走肉,拉赞奇·费梭贩卖的真的只是毒品吗?不,他真正兜售的其实是麻木和逃避,是狂欢和亢奋,这让人哪怕知道终将被毒死却也要趋之若鹜的诛心剧毒……” 这一长段话里包含了许多只有身居此地多年的巴尔塔能看见的事,泰尔斯和怀亚听得心情沉重,面面相觑。 只见巴尔塔叹息道: “殿下,那些人,他们过得太好了,好到他们再也不肯,或者说,不愿更不敢承认一个事实。” 泰尔斯回望着他,认真倾听。 “就跟南岸领的富贵与发达不是偶然的一样……” 巴尔塔严肃道: “翡翠城今日的祸患,内祸也好,外患也罢,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