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动嘴。
“呦呵,还有鸡腿吃呢,”韩老六终于找到了话揶揄她,“怪不得天天往那穷书生家里钻。”
韩瑛沉默,没理他。
见她像只斗累了的公鸡一样,有些落了下风,韩老六眯起眼,终于寻到发泄口,眉心浇了些怒火,讥讽道:“你说你知不知道羞耻?你们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怪别人传闲话,你知不知道村里人拿这事儿背后讲究我,我看那穷小子就是没安好心,扒了那层皮,里头就是个色胆包天的混账东西!”
“别说我师父坏话。”韩瑛把饭碗一跺,“我只是在师父那借宿,师父没收我钱,我还要在城里干活呢。”
“你摔谁呢!干活干活,每月就拿回来那么点钱,你威风了是不是?”
“别这么说闺女。”她娘又把鸡腿夹回她碗里,捋捋后背哄道,“别气了,别气了,好闺女,快吃。”
韩老六拔高声调:“说说她又怎么了,就你这个没用的娘们总护着她,再不说说,她就跟那书生跑了!”他瞪着蔡氏,手背跩打手心,拿话点韩瑛,“那穷小子有啥?连间像样的大瓦房都没有,不发月钱就得喝西北风,你指望他能——哎你给我回来!”
韩瑛白天攒的好心情全败完了,气的把饭碗一推就跑回屋了。
几个人眼巴巴地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韩老六的追骂声也无人仔细去听。
*
今夜天上挂着轮硕大的满月。
韩瑛走回屋,重重关上门,又去关窗,之后在阒静无声,又冰屁股的炕沿边上,坐着缓了片刻。
她仰面倒在炕上,听窗外的夜风有些急,潭城外的麦地里窸窸窣窣的响,在月光下涌成浪涛。
心中愁绪也翻涌。
月光下,褚让同胡三和赵小东一块儿骑着马,刚刚从城门出来跑上了主道,褚让在前面,不知怎么,忽然毫无征兆地逐渐放缓了速度。
郑小东不明所以,两步追上来扭头问他:“快走啊,怎的突然变慢了?”
褚让在马背上回看他一眼,开口的话却是在冲胡三说:“枪给我。”
胡三也早就有了反应,将挂在腿侧的枪摘下来,检查好子弹之后递给褚让。
三人的身子随着马蹄的踏动轻晃,褚让略微低下头,余光在道路两边的麦穗声中梭巡,片刻后,拉动枪栓,突然调转马头返程。
身后的两个人也抓紧跟了过来,刚追到近旁,就见褚让猛地停下,措不及防地朝麦地里开了一枪。
枪声在麦穗上方打着旋,消散干净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三个人谁都没动,面无表情地继续盯着褚让枪口指向的那一处,在惨白的月光下,气氛十分诡异。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的蒿草丛里终于有了动静,好像有动物在草中穿行。
褚让跟着蒿草抖动的路线,毫不犹豫,又放了一枪。
刹那间,草猝然静止了。
胡三见状跳下马,快步钻进快一人高的草丛里,扯住脖领拖出一个男人来,撂到空地上,指着侧脑不断溢出灰白异物的血洞问:“潭城跟出来的,脑袋漏了。怎么处理?”
褚让没有放下端枪的手,警惕的目光擦过眼睫,枪口偏转向道路对面的草窠里,待风稍歇,又是一枪!
子弹命中的方向,有什么东西闷叫了一声,然后倒在了草堆中。
胡三走过去,又拖出第二具尸体。
褚让收了枪,看着那摊得安静的尸体,冷道:“把他们扔到薛家矿山入口,让他们自己认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