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与张龙穿街过巷来到一处几近荒废的民宅前,抬手正欲推门时,被张龙拦住,他犹豫着开口道:“展大哥,那陆鹏被折磨得极惨,你要有心理准备。”
展昭惊怒交加下一脚踢开了门,屋内的赵虎闻声迎了出来,五大三粗的汉子眼眶居然有些红,嘴唇嗫嚅着:“展大哥你总算来了。”
展昭薄唇紧抿,几步跨进了门,屋内陈设简单,仅一张破旧的桌子和床,床上躺着一个血肉模糊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的人。
展昭心头一紧,来到床边坐下,轻唤道:“陆鹏,陆鹏。”
床上的陆鹏满是青肿和鲜血的脸上慢慢有了反应,双眼艰难地睁开一条缝隙。
“陆鹏,这是开封府的展大人。”赵虎低声介绍道。
陆鹏激动起来,拼命挣扎着想要起身,喉咙里荷荷有声,听不清说些什么,展昭扶住他的肩膀,温声劝慰:“不急,你慢点说。”
陆鹏剧烈喘息着,眼中突然迸发出夺人的神彩,他一把抓住展昭手臂,用尽全力含糊着吐出几个字:“齐威害我全家,报仇……”余下的话哽在喉间,陆鹏的手蓦地垂下,两眼一合,就此气绝。
展昭不忍地别开眼,轻叹了口气。
“展大哥,我们是在乱葬岗找到的他,他强撑着一口气等你回来。”赵虎说到最后语声中带了丝哽咽。
展昭起身望向窗外:齐威,襄阳宣抚使,今日那位被打断双腿的齐宝山的父亲。
“展大哥,最重要的人证也死了,我们该怎么办?”张龙问道。
展昭沉吟片刻,抬眼看了看天色,交代二人:“你们先找地方葬了陆鹏,天黑以后在北门等我。”
“展大哥你要去哪?包大人嘱咐过一定要万事小心的。”张龙担忧地问道。
展昭摆了摆手道:“放心,我自有分寸。”齐宝山被当街打断了腿,齐威此刻应该无暇顾及其他,若这时前往宣抚使府说不定可以查出陆家一案的蛛丝马迹,展昭挑挑眉,脑海中闪过赵滢那张明艳的脸,没想到这个飞扬跋扈的郡主今日阴差阳错倒帮了他的忙。
正如展昭所料,宣抚使府中上上下下正为齐宝山被打断腿一事忙得不可开交,前面府衙守备松懈,展昭施展轻功极为轻松地进入了齐威的书房,一阵翻找之下果然让他寻到了齐威为侵占土地不惜杀人灭口的证据,陆家不过是众多受害人中的一家。
展昭持剑的右手缓缓收紧,宣抚使是负责督察军事的地方官员,他为何要不择手段侵占这大片的土地?展昭未及多想,将手中的证据藏好,悄无声息出了宣抚使府衙。
展昭一路疾行,于天将暮时赶到襄阳城北门,与等在那里的张龙赵虎会合,骑马出城而去。
翌日一早,襄阳王府。
赵滢在侍女的精心装扮下,望着镜中的花容月貌,笑得合不拢嘴,这张脸比她原身要美不知多少倍。
她今天换了身鹅黄襦裙,外面套了件淡蓝色褙子,头戴蓝色宝石镶金步摇,愈发衬得她整个人美若天仙。
“郡主这副模样,莫说是男子就是女人见了都挪不动脚步呢。”侍女小蝶边给赵滢更衣边赞道。
“就是,不知将来哪个有福的男人能娶到咱们郡主呢。”另一名侍女小翠也随口附和道。
赵滢不满地歪头,一侧的步摇俏皮地轻晃着,只听她嗔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本郡主不嫁人。嫁了人又要伺候公婆又要生孩子,哪像现在自由自在。”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启禀郡主,林峰求见。”门外响起了赵滢的贴身侍卫林峰的声音。
“进来。”赵滢拿眼神示意两名侍女出去,提着裙摆迫不及待上前问林峰:“怎么样?昨日那人的身份可调查清楚了?”
林峰躬身垂眸,掩去面上的轻蔑,正色答道:“回郡主,已经查到那人一行三人,于三日前自京城来到襄阳,似乎是来找人,已于昨夜离开襄阳。”
“走啦?”赵滢大失所望:“他人找到没有就走了?”
“据城门守卫所言,他们离开时仍是三人,估计是没找到人。”林峰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赵滢那张妆容精致的脸瞬间便垮了下来,语声难掩失落:“没找到人为什么要走呢,有困难可以来找本郡主嘛,可惜了。”
赵滢怅然若失的模样,一半是真的失望,毕竟今日那位帅哥太令她心动了;另一半则是演给林峰看的,她知道这个林峰明着是她的贴身侍卫,暗里其实是襄阳王派来监视她的,她也曾试过对他用美人计,可他总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实在是讨厌至极,赵滢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赵爵那老家伙给阉/了,不然为何会对着她这张脸无动于衷。
林峰抬了抬眼皮,声线毫无起伏地继续禀告:“郡主,王爷召见,请您前往书房一叙。”
“一大早王爷找我做什么?”赵滢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因为昨日打伤齐宝山一事,齐威告到王爷这儿来了?赵滢不由冷笑,她既做了便不怕他来告,转头吩咐林峰:“走吧,前面带路。”
赵滢跟着林峰来到王府书房门前,恰巧见到齐威从里面出来。
“果然是来告状的。”赵滢恨恨瞪了齐威一眼,齐威却仿佛没看到,仍和以前一样毕恭毕敬地抱拳道:“参见郡主。”
赵滢没理他,跨步进了书房。
赵爵身穿黑黄相间的长袍背对门站着,赵滢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收敛神色,恭顺唤了声:“义父。”
赵爵缓缓回过身来,他容貌清瘦,眼梢嘴角微微下垂,透着阴鸷和狠戾,他满是精光的双眼看向赵滢,开口道:“本王听说你昨日当街打断了齐威儿子的腿?”
“是。”赵滢垂眸答道,无论多少次也无论过了多少年,赵爵的眼神总能让赵滢不寒而栗,仿佛他能看透她的内心,看出她并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赵滢眼睫低垂,看着赵爵黑底绣暗黄蟒纹的衣摆朝她步步逼近,虽然明知赵爵早就对齐威父子心有不满,但她拿不准齐威方才对赵爵说了什么,心里仍有些没底。
就在赵滢以为赵爵最起码会训斥她一顿时,谁知赵爵却拍了拍她的肩膀,出乎意料地夸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