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愿的声音一字一顿,就像一柄柄利刃,直直朝着酌兮心上扎去。
方才还急切地劝解着她的酌兮,此时,却是陡然沉默了下去。
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儿时的无妄山,以及焚天界内,那承载了他无尽回忆的小木屋。
彼时,他有挚友相伴,亦有爱人相随。
只可惜……
脑海中那温馨的画面渐渐流逝而去,迷蒙之间,浮现只酌兮眼中的,却是那年满目的血腥。
月弥……
不自觉地,酌兮的目光渐渐朝着那莲台周遭的繁花望去。
那每一缕翩翩入鼻的潺潺香气,此刻,都仿佛是一把把尖锐的匕首,直直扎进了他心底。
那是他神生三万载,都做不完的梦魇。
一滴清泪自酌兮眼角滑落,擦过他的脸颊,坠于了他周身的繁花锦绣之上。
深吸了一口气,酌兮转过身望向祈愿时,面上,早只余下了分苦涩的笑意。
一面收拾好了自己外露的情绪,一面静静地等到祈愿心绪平复后,酌兮这才开口吐槽。
“都过去三千年了,你这家伙,怎么还是和当初一样讨厌,尽喜欢往旁人心上戳刀子。”
言罢,酌兮折了一朵花枝捻在指尖,反击一般地再度开口道:“唉,也就祈焰那厮能忍受你这家伙了。”
祈焰……
那个熟悉的名字一朝再度传入耳中,祈愿不由得怔在了原地。
那是自她再度醒来的凡世十二载,纵使夜夜梦境缠身,也不敢去回想的一个名字。
此时,骤然再度听闻,这间宫殿那扇朱红的大门虽早已在她踏入后就已被酌兮用神力合上,可没来由地,她却觉周身竟是如冰般寒冷。
茫然无措间,她竟是又开始怀念起了,那年无妄山上,大雨磅礴之际,少年那炽热的胸膛。
想起了上辈子的最后一日,她临出门前,廊下少年温柔的笑靥。
藏在衣袖内的那只手不由自主地紧缩在了一起,直至那尖利的指尖划破掌心娇柔的肌肤,那突来的刺痛感这才令得祈愿的神思清明了几分。
猛地抬手将杯中的灵花茶一饮而尽,祈愿呛得连连咳嗽,唇边亦是溢出了几丝清茶,打湿了她的衣物。
没好气地将手中的茶杯朝酌兮丢去,祈愿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咱们啊,也就彼此彼此。”
祈焰之于祈愿,一如月弥之于酌兮,甚至,更有甚之,这点,酌兮很是清楚。
淡笑着伸手接过了那飞来的茶杯,酌兮并未再出言,可他眼底的那抹悲凉之意,却是生生入了祈愿的眼。
殿中的气氛遽然沉寂了下去,足足一炷香的功夫,这偌大的宫殿里,唯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来回往复。
到底还是酌兮在这场名为沉默的持久战中低头认输了,“你既已有了决定,又缘何非得来我这招摇仙山走上一遭呢?”
见祈愿不出言,只是静看着他,酌兮笑着摇了摇头,缓声道:“当年一同玩闹的伙伴,如今也就剩下咱们两人了。”
“说吧,究竟是何事?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定然帮你。”
似是那千载岁月前的少时回忆再度被勾起,祈愿亦是笑了,但旋即,她的面色却又沉了下去,变得严肃而郑重。
“我此来,不为旁事,只为,托孤。”
“托孤?”酌兮一愣,片刻后这才想起,方才神力笼罩通仙台时,瞧见的那个同如今的祈愿有几分相似气息的小姑娘。
酌兮衣袖一挥幻出一水明镜,其间之人,赫然是站在通仙台下,遥望着祈愿离去时的方向的叶芃芃。
招摇仙宗的收徒大典仍在继续,可面对如此宏大的场景,一向喜爱热闹的叶芃芃却全然没有看下去的心思。
她的面色带着深深的忧虑,交错着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搓来搓去,眼底还藏着几滴快要落下的珍珠。
“她是?”酌兮扭头望向祈愿,问道。
望着水镜中的那个笨蛋,祈愿勾唇笑了笑,转而看向酌兮道:“我妹妹,比我小两岁。”
一把收起了幻出的水镜,酌兮朝祈愿笑了笑吐槽道:“你可不像是一个会为了旁人,朝我开口的人啊!”
“是吗?”
祈愿轻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正面回答,“你可愿留下她?”
没好气地瞪了祈愿一眼,酌兮笑骂道:“从小到大,我拒绝过你吗?你若放心,将她放在我这儿便是。”
酌兮话音落下,得了他的承诺的祈愿也终是如释重负般地长舒了口气。
只是,这已有三千年未见的两人间,到底是多了几分生疏,少了几分熟稔。
眼见二人间的气氛又将朝着沉寂走去,酌兮终是开口打破了这副局面。
他的目光定定地望向祈愿,似是犹豫了许久,才下定了决心,开口问道:“你既回来了,怎的不早些来寻我?”
见祈愿始终不答,酌兮也便一个翻身跳下了莲台,缓步行至了祈愿身边,大有不得答案不罢休的气势。
“你倒真是将我昔年的模样学了个十足十!”
瞧着眼前将她当年的模样学了七分像的酌兮,祈愿不禁轻笑了笑。
抬手如少时一般摸了摸酌兮的头,祈愿轻笑着,无奈道:“我本来是要来寻你的。”
见酌兮眸中流露出了疑惑之色,祈愿不禁叹息道:“你说你不知我缘何会在这三千年后复生,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
“这三千年来,大多时候,我都感觉自己在一片汪洋中浮浮沉沉,直到十二年前,我才在凡世中醒来。”
“就像我从没承认过叶蓁蓁这个身份一样,于我而言,叶家父母,也从来不是我的爹娘。”
祈愿低垂下了目光,语气似是不解,却又似是愧疚。
“可饶是我待他们再是冷漠,他们,却仍待我极好。”
想起叶家父母的横死,一声轻叹自祈愿唇边溢出,“只可惜,当时我神力全失,救不得他们。”
“叶家父母走后,芃芃年纪尚小,当时又非招摇仙山的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