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远处大雾弥漫,偶又片刻得以瞥见其间光景时,瞧见的,也只有那似墨般浓黑的土地,以及那黑土中时不时穿出的泛着金色的血光。
祈愿心知,这就是归墟了,她花了整整一年的功夫,终于是走到了。
这般想着,祈愿面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大风忽而自山口席卷而来,扬起阵阵风沙,祈愿有心躲避,可奈何四周空旷如无物,她也只得垂下头,抬手遮着眼眸,生生抗着这风沙的袭击。
而另一手,则是紧紧地按在胸前,护着那朵娇嫩的洞冥之花。
狂风擦耳而过,除了阵阵凌厉的呼啸声外,还有归墟之中暴戾的妖魔怒吼声夹杂其间。
祈愿紧咬着唇,那妖魔的声声吼叫如若一根根细针,尽数扎进了她的□□之中。
若非那尚未觉醒的羲鄍神骨时不时散出光晕替她治愈着躯体的伤痕,就连祈愿自个都觉得,她怕是要折在这里了。
只可惜,她却不曾发觉,那朵被她牢牢护在胸前的洞冥之花,在那大风袭来之际,也盈盈地泛着淡蓝色的荧光。
那狂风不知肆虐了多久,直至祈愿发觉周身都逐渐变得寒凉了起来,它才堪堪平静下去。
周遭恢复了平静,祈愿忙不迭地从那褴褛的衣衫里拿出了那朵花。
直至瞧得那朵洞冥之花分毫未损,仍在安静地伏在她的掌心开得绚丽,祈愿这才心下一定,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重新将那洞冥之花收回心口的位置,忽而一股热流自她耳畔滑过,祈愿伸手一摸,只见,那青白的细指上,正缀着点点腥红。
彼时,祈愿这才注意到,那狂风散去后留给她的,是单薄的身躯上,淋漓的血痕。
轻笑了一声,祈愿似是毫不在意般地随意以手背擦过耳畔,那刺目的鲜红瞬间浸染了她白嫩的耳朵。
目光定定着直视着狂风来时的方向,她的眼中,尽是睥睨之气。
似是全然不曾在意自己身躯上那斑驳的伤痕,祈愿的目光始终前视,脚下的步伐,始终坚定。
那道纤弱得仿佛一阵清风就能吹飞的身影,就那样拖着浑身是伤的身躯步步前行,她走得虽慢,却不曾犹疑。
而在她的身后,那深色的沙土之上,唯有一道随着她前行而逐渐拉长的血色痕迹,在风沙中,被渐渐淹没。
归墟之内阴寒,祈愿甫一踏入其内,周身那尚淌着鲜血的伤处就尽皆凝结成霜。
刺骨的冰寒透过鲜血凝结的霜一点点朝骨中扎去,痛得祈愿竟是不自觉地握紧的双拳,咬破了唇舌。
正当祈愿欲停下脚步缓一口气时,不知从何处窜出了一头魔灵,竟是直直地朝着她而扑来。
祈愿想要闪身躲避,可她的双腿却有如灌了铅般沉重,她只是朝右侧一避,那早已痛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腿就绊得她不受控制地跌落在地。
那魔灵一击不成,回身就欲再次朝祈愿袭来,且祈愿倒下的那方黑土下,亦是有煞气弥漫而出,缓缓缠绕上了祈愿的身躯。
那煞气乃是亿万年前,上古神魔大战时交战的神力与魔力交织所化,只肖一丝,便能轻易令得一位道行如浮屠仙尊那般的伪仙魄散魂消。
如今,羲鄍神骨尚未觉醒,这等煞气,远非是此时的祈愿能承受的。
只见,随着那煞气的蔓延,祈愿那本已因冰寒而凝结起的伤疤又开始层层开裂,似是要将祈愿整个人生生活刮了一般。
不愿这般认命,祈愿挣扎着欲要起身避开魔灵,可倒在地面上的她,此时,却已然是连半分翻身的气力也无。
正当那魔灵飞至祈愿上方,那煞气亦渐渐朝祈愿的身躯逐渐收紧时,那朵始终被祈愿护在胸前的洞冥之花却是陡然散发出了一道盈盈蓝光。
洞冥之花自祈愿身前飞出,蓝光渐渐凝成一道结界,将祈愿包裹于其中。
绚丽的蓝光在空中摇曳,忽而自花蕊中央飘出了一滴银白的水珠。
只见,那水珠骤然在空中飞溅开来,瞬间就将那魔灵化成了一捧飞灰。
而那如附骨之蛆一般缠绕着祈愿的煞气,亦是在此时,悄然被净化清明。
瞧着那滴银白的水珠,感受着它其间蕴含的气息与神力,没来由的,祈愿只觉它好生熟悉。
一路奔波又历经磨难,此时面对陡然安全的环境,祈愿的眼皮愈发沉重了起来。
意识已然变得模糊,祈愿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微微一掀眼睑,瞧见的,便是那朵洞冥之花凝起了结界,领着她,逐步朝前方的悬崖之底而去。
这崖底,是有什么吗?
来不及再细作思量,祈愿似是再也撑不住了一般,缓缓阖上了双眼。
迷迷糊糊间,她似乎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似是跨过了无尽岁月重新飘回了她的身边,她不由自主地颤了颤耳朵,想要听清那话语。
也不知她兀自坚持了多久,直至她最后一丝意识都险些跟着散去之际,祈愿才听清了那道声音。
“祈愿!”
那是,司渊上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