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山上夜里气温本来就低,今晚又下大雨,冰凉的雨水顺着领口和袖口滑进衣服里,这件冲锋衣外套此时此刻在郑许诺身上的起不了任何保暖的作用。
雨下得太大太急,他肩上扛着设备,腿上还受了伤,能平安下山已经实属万幸。
小院门外靠墙围了个羊圈,现在被主人用来堆放柴火和干草,上面封着顶,好歹算是能遮风避雨。
郑许诺此刻两条腿都是抖的,下山这一路消耗了他绝大部分的体力。
他摘下背包一扔,身上一松劲儿就跌坐在了草堆上。
雨水敲打着塑料顶棚砰砰作响。
郑许诺撑着膝盖歇了一会儿,然后抬手将紧糊在身上的外套和T恤都脱了。
双手一拧,哗啦又是一片水声。
他把湿透的衣服放在一边,又将手电筒打开。
身上的水没一会儿就被体温蒸干了,脑子也开始逐渐清醒起来。
自己刚才大概是把人家吓着了。
郑许诺叹了口气想着,抬手在还湿着的头发上呼噜了两下。
手机在他滑倒的时候脱手摔了出去,现在已经彻底死机,谁也联系不上。
估计自己今晚得在这个羊圈里缩一夜。
郑许诺借着手电筒的光看了看身上遍布的擦痕和腿上的血迹,打算明早天一亮就走。
毕竟就他现在这个形象,看上去实在不像什么好人。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休息一会儿恢复体力。
郑许诺将手边的干草在地上铺平,枕着背包躺下。
没躺多久,他像是想起什么,手伸进背包里摸了摸,随后掏出两个苹果。
“小郑啊小郑,你看看......”
他仔细用衣服将苹果擦干净,不禁感慨:“好心果然有好报啊。”
郑许诺现在饥肠辘辘,看着这两个布满磕碰坑洼的苹果都流口水。
哪知道苹果刚递到嘴边还没咬下去,一道白光啪地打在他的脸上。
苹果滚到地上沾满了土,郑许诺忍不住叹气,给心疼坏了。
“是你?”文星阮趴在墙头看着躺在自家羊圈里的人一脸惊讶,“竟然真的是你!”
郑许诺听见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刚才强光晃得他眼前发晕,现在定睛一看,只觉得惊喜。
“靠,居然是你......”他笑了起来,像是松了口气的样子,喃喃说着,“你真是我的贵人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没听清。”文星阮看他很是狼狈,身上还带着伤,于是赶紧喊他,“我给你开门,你来屋里躲雨吧。”
郑许诺嗯了一声,扯过扔在一旁的外套穿上,拎包站了起来。
小院院墙不算矮,文星阮脚下踩着板凳,她趴在墙头,竟然发现自己比对方好像也没高多少。
她垂着眼睛,这个角度能看见他衣领底下藏着的肩窝和锁骨,慢慢向上,恰好撞上了对方满是笑意的目光。
“你好,我叫郑许诺。”
他仰头看着她,声音像是被这场暴雨洗涤得一尘不染,干净透彻。
“我的贵人,你叫什么?”
不知怎么,文星阮竟然毫无征兆地就晃了神,与白天在大巴车上那时别无二致。
雨下得更大了,风也开始刮。
雨伞被吹得猛地歪向一边,带着她自己都差点儿摔下去。
幸好一只手及时握住伞柄,指尖轻轻触碰到了她的手背。
那块皮肤上沾染了丝丝点点湿润的凉意,终于将那刚才在黑夜里横冲乱闯不着头绪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我叫文星阮。”她急忙跳下板凳,小跑着去开门,“你赶紧进来。”
郑许诺跟着文星阮进了屋,看见她将菜刀和一个巨大的金属电筒放到桌上,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你先坐,我给你找碘伏,你身上的伤沾了雨水得先消消毒。”文星阮说。
老太太习惯把每一样东西都拿塑料袋包好,她弯腰在地柜里找了半天,终于从角落里把碘伏挖了出来。
一回头,就见人还在门口站着。
“你干嘛呢,坐呀。”
郑许诺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摊开手有些无奈地笑了下:“我这也太脏了。”
刚才一开灯他就注意到了,这间屋子虽然不大,家具看着年岁也久,但是每一样东西都被主人家保护得很好,收拾得也干净。
文星阮倒是没想到他竟然是在意这个,不禁有些意外,可再一想,又觉得好像没有必要意外。
“没事儿,弄脏了你待会儿帮我擦干净呗。”
她拖了把椅子出来,下巴一点。
“喏,过来坐吧,你自己擦药。”
文星阮给他倒了杯热水就去忙别的了,没再管他,留郑许诺一个人倒也自在。
他先拿棉签给手背和胳膊上的伤消了毒,随后慢慢卷起裤筒,露出左边小腿上被岩石划破的伤口。
口子挺长,也挺深,不过好在已经不流血了。
“我天,你这伤口得缝针吧。”
文星阮端着两个碗走过来,一个里面泡着面,拿台历盖着,另一个里面放着切成小块儿的苹果和西瓜。
郑许诺一愣,“你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顺手而已。”文星阮在他对面坐下,“我知道你饿了,苹果掉地上的时候,我都听见你叹气了。”
郑许诺没忍住笑:“我当时声儿那么大吗?”
“是啊,不知道的以为你从小到大没吃过苹果呢。”
碘伏本来就剩了个瓶底儿,郑许诺腿上的口子太深,怕消毒不干净,文星阮只能又翻箱倒柜找了瓶医用酒精给他。
郑许诺处理伤口看起来轻车熟路,酒精直接浇在上面,文星阮看着都疼,他愣是眼睛都没眨一下。
看着他拿纱布将伤口缠好,文星阮把碗往他眼前推了推。
“快吃吧。”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