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他也笑了笑,一派文雅的说:“赵兄想和我们东家谈什么呢。”
孟德春深知唇寒齿亡的道理。他本就为此事心惊胆颤数月,如今赵东阳一点更是戳到他深处恐惧。不由得递起了台阶。
赵东阳笑着说:“你也知道,我们将军艰难的很。他姓王,并没有脱族的打算。这次王家又派了长房嫡孙的王元爱过来。所以我们将军的意思,让陇东认下这份名单——作为交换。今年秋粮慰兵之事,我们走暗账……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他意味深长道:“陇东的官仓空了可太久了。如果尹大人能说服松大人,让陇东官场承认兵营卫所的人员名单。今年秋收的粮,我们先让你们填仓。之后再取五成慰兵。怎么样,这不亏待你们吧?”
一时间鸦雀无声。
屋内落针可闻。
这时候章景同却打破死寂,开口问道:“仅凭今年秋收的税粮五成,如何能慰劳陇东百万将士?这也……”话未说完就被赵东阳抢了。
赵东阳笃定地道:“至于到了兵营要怎么分粮,那就是我们王将军的事了。够不够,我们都不会再事后追讨。”说完他他微微一笑。
孟德春看了眼插嘴的章询,到底没责怪。只是平静的对赵东阳说:“赵兄的话孟某听明白了。我会原封不动转告给尹大人。”
“不过。依孟某之见。王将军和赵兄与其富贵险中求,不如将陇东的真实的兵员人数交予我。我按额发粮。唉,要打仗了。到底是你们出生入死的兄弟。先凉了人心,到战场上可怎么办啊。”
孟德春这句话,说的委实有清流派那味了。
纯正的清流派本就是我以我血溅轩辕的那性子。说白了,清流派就是谁都看不上。他们看不上章党、看不上王党。甚至看不起皇上——如果皇上是个昏君的话。
清流派是能为天下黎民百姓死谏的。
但师爷不是官员。师爷很少这么旗帜鲜明的表明立场。大多数的师爷都极其忠于主翁东家,不拆伙绝不吐露心声。
孟德春这次显然是被赵东阳骇到了。
谁知赵东阳却说:“没有什么别的名册。”他缓缓的重复着自己来意,一字一句道:“这件事只有你我私下的口诺。孟兄可明白?”
一时间风云济会。
孟德春并不让步,微微笑着说:“老孟我不过是个师爷。哪有什么明白不明白。”
没得谈了,那就无需再多言了。他整理袍子送客道:“赵兄的话我听懂了。我会如数转告给尹大人,若是尹大人做了决断。我再去客栈拜访您。”
章景同平静的在一旁斟茶倒水。心里惊涛骇浪的翻腾。
难怪环俞没有在赵东阳包裹中找到别的东西!
难怪赵东阳两手空空!
原来赵东阳从来打的就是和师爷帮谈判的机会。
师爷是一条官场上看不见的线。如果章景同没来陇东的话,这些机要秘事他是放多少探子,无论如何都探不到端倪的。
更何况,尹丰只是个县令。
县令意味着什么?九品芝麻官!天下县令多如牛毛。章家会放探子在皇上身边、在王家身上、在政敌身上。但绝不会斥资巨力把视线盯在一个县令身上。
甚至于,松衡远这类级别的布政使,都不在章家的监督范围之内。
这些人太渺小了。更何况他们身边的师爷。
念头一旋而过,章景同上前一步站在孟德春身边。开口道:“赵先生,孟先生待我如父如师。他管华亭户籍造册,陇东征兵都是就地征兵和军户世袭的。您就算不说,孟先生只要稍加翻翻旧册,也能推衍出陇东兵营人口。”
“先生想要瞒报,还要拉着孟先生一起。未免太过恶劣。”章景同一脸护犊子的样,‘义愤填膺’道:“我大魏律法,谎报军情可比粮仓空无一事罪过大的多。”
“陇东官仓十室九空,孟先生是背锅的。青天在上皇天有眼,必不会乱斩先生。可先生若是帮了您,那就是同谋隐瞒。罪过更甚!我家孟先生何处得罪您了,您要这么陷害他?”
孟宜辉紧张护住他,叫了一声:“同景!”
章景同却像听不见似的,甩开孟宜辉对着赵东阳大喊:“您不是也认识松大人身边的师爷吗。我听说您和松大人身边的师爷还是姑表亲。为何要舍近求远从华亭绕一杠子,从尹大人这里撬动松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