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让他意识到,他不能再这么自由懒散下去,等待时机降临。
他明明可以更主动。
——这是章景同的性格缺陷之一。
以前无论是在章家,还是在东宫。章景同受的教育都是藏拙内敛。
在章家有深入官场的长辈。他尚未出仕,家里会训练他,教他政治。但从不会让他主动去谋事。
章景同学的最多的就是‘观局’。
到了东宫,他更是内敛成性。轻易不开口任何事。他耐心十足的观局察人,在波卷云涌中慢慢给太子引出一条路。
在东宫,他是辅臣。
辅佐太子,才是他终其一生要做的事。
这一点上。章景同甚至比不上尹丰。
尹丰至少还掌管一方乡土。管着钱粮刑狱赋税。遇事多有参与之心。
章景同则是前半生都旁观惯了。任凭周遭千万事过。他总是看似参与,实则淡淡的看着。
不留痕迹的坐着个过客。
仔细一想,他来陇东之后。唯一主动伸手的事,竟然为蒋菩娘。
章景同摸着茶杯唏嘘,一时不知自己是为了蒋英德还是那个死的不明不白的赵东阳。
这此时,章景同才明白太子让他来陇东的原因。——原以为他和王元爱是一明一暗,共为棋子。帮太子监察则明。
但这一刻,章景同忽然明白。太子其实对他真的有亲情在。他甚至他的野心和性格劣势。所以太子把他放到陇东来。
远离了京城、东宫那个环境后。
章景同如同照镜子般,在周围这些鲜活的人面前,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缺陷。
章景同定了定心神,安抚了神情焦急的孟德春。把事情说了。
除了春红交代的,章景同掺和了私货。把自己的所见所闻,说成春红说的。“王将军大概也是穷途末路。这才出尔反尔。”
章景同倒也不是替王匡德说话。
无论陇东和华亭怎么谋商。士兵饿肚子是不争的事实。
王匡德此刻把尹丰拉下马,未必就是活腻了。真的想和他鱼死网破。在章景同看来,王匡德是想和尹丰一起找路子买粮。
但他不信任尹丰。不知道尹丰是不是站队了章家。两人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谈。
只能一惊一乍的,用互相威胁对方的方式。来达成合作。
孟德春品了品那个穷途末路的意思。良久没有说话。最后才叹道:“现在能解大人的王将军的困,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南边买粮。”
可这么买粮要是这么容易。尹丰也不会二十几年都不做。
这么大动静的买粮,不是有钱就可以做到的。稍有不慎,就会惊动朝廷。
章景同有些好奇的问,“孟先生,王将军为何来找尹大人谈买粮的事?”早干什么去了!
王匡德当初要是早有这主意,就不和尹丰谈什么盲收盲认了。
可见这是他的新想法。
或者说,以前和尹丰谈过。但未谈成。
孟德春赞赏的看了章景同一眼。见他知微见著,一针见血的不禁欣赏极了。
这样的灵锐,不仅是幕行谋才。更是上位者的审视之才。——他太适合为官了!
多少东翁都没有他这样的警觉。
孟德春暗暗惋惜了一下章景同的官运。开口解释道:“五年前的时候。大人曾经告病假,亲自去过一次南边。”
南方富饶多产粮。
尹丰愁陇东的军粮愁了几十年。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安排妻子、部下经营粮铺,假扮粮商。
一开始是假扮,后来做着做着就成了假戏真做了。
凭尹丰一己之力,自个掏腰包是填不上陇东官仓的窟窿的。
他还没有那么大能耐!
所以前十几年,尹丰都只能看着粮铺涓涓如流水,杯水车薪的补着仓。
直到五年前,尹丰突然有了一笔巨款。他亲自带着家眷部下南下收粮。还在陇东煞有介事的告了病假。
原以为这次就能解了多年的心腹大患。
但南方行市上突然少了大量粮谷。物价疯涨,很快米行面行的老板就察觉到了不对。立即报了上去。
几大商会会长进了京。当即有人出手截了尹丰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