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景同让义庄的人给赵东阳点九九八十一天的长明灯,奉苹果四个、清水一碟、每日松香。
东西并不稀奇。但苹果是诺言果。
大公子让人摆着苹果,供奉着长明灯给赵东阳祭祀。也不怕赵东阳半夜来找他托梦。
焦俞心里寒碜。跳着脚拉着环俞离开了。
三人一同下山,章景同的马车的山下。三人一路步行,路上章景同才缓缓对焦俞说。
“王将军是个非常知情趣的人。今晚能来见我已经是一大进步。他来了,我们就谈成了一半。另一半等他见了家卓,自然会水到渠成了。”
焦俞想了想明白了,笑着说:“也就是说你们今晚谈了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来了,王匡德也来了。”
“正是。”
不过这就是章景同钦佩王匡德的点了。“不过我倒是未想到,王将军会主动问我的来历。”
“浙江那边会露馅吗?”环俞有些担心。
焦俞冲着环俞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被环俞巧妙的躲过。焦俞说:“怎么可能。浙江难得给章家办一次事。这种事怎么会弄砸!”
环俞比焦俞更矫健,偷袭了他一脚。焦俞险些绊倒在草谷堆里。焦俞怒而朝章景同告状,“大公子你看他。”
章景同对这两个人摇头,只是朝前走。“你们自己的官司自己断吧。”
*
回程路上,同样不解的还有王匡德随从。一人不安的问道:“将军为何要把自己嫡系的令牌给章询的随从。”
王匡德淡淡意味深长道:“那章询来陇东一直都是秘密行事。几次来我军营也没有露什么的端倪。把我的行事作风摸清楚了,才挑好时机来联系我。每走一步都如此谨慎,如今我问什么说什么,你猜是为什么?”
“杀人灭口?”随从能想到的只有这个。只有死人才不怕知道的更多。
王匡德笑了一声:“他有这个胆子吗。”他摇头说:“章询为了取信我,知无不言。我总得要表明下立场护他周全。不然就像东阳先生似的,因为他知道,如今就是给全天下人说他没有泄密,也无人相信。”
“章询一个小师爷,会有谁和他过不去……”呢。
王匡德笑:“你说呢。”
章询在避讳谁?
他在陇东人生地不熟,来了还不到半年。会有谁想置他于死地呢。
“你是说,王公子……”随从立即噤声,不敢议论王家小祖宗的分毫。
王匡德叹气道:“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今夜之事不要和任何人说。我想,王元爱一定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朝廷派来的人会在尹丰身边当师爷。”
对哦,章询还算不上个师爷。呵呵,真真是位卑言轻,不引人注目。
大隐隐于市。
*
王元爱确实没有查到章延辅的任何踪迹。
陇东军营他查了,冒着得罪王匡德的风险,也草草摸了个底。并没有疑似章延辅的踪迹。
陇东文官的调动也查过了,并没有可疑人员。
京城对章府里闭门不出的章延辅倒是有了新消息。杨英哲叫了两个戏子去章府给章延辅解闷,被尹凌清母亲痛骂了一顿。还打了人扭送到建由候府上。
建由候府表示会好好教杨英哲。给章家没少赔礼道歉。
建由候夫人还亲自回了趟娘家,好不容易才把自己长嫂劝好。
这件事在京城闹的挺大的。
毕竟章延辅作为京城年轻一辈的表率,一直都是克己守礼的。这次差点被自己表兄弟带歪,玩上了戏子。这件事搁在任何一个大家族都是大事。
连章延辅的外家,镇国公府也过问了。
为了给章延辅解闷。镇国公府还出面把章延辅带回外家散心。
总的来说,王家的情报全都是:章延辅在京城。
这一点,对王元爱来说也是意料之中。
章延辅又不是他,家族式微,不冒险不行。他一个金疙瘩蛋。怎么可能到陇东来风吹日晒吃苦。
王元爱黯然一笑,半是羡慕半是向往。
其实依他对章时霖的了解,他约摸是肯的。但是因为他是‘延辅’,因为朝廷赐名他是延辅,章家认为他是延辅。
章延辅就永远不可能跟他一样,沦落到陇东来。去争取一线根本没有的生机。
章延辅的路是他羡慕不来的。
王元爱并不是一个喜欢沉浸在自怨自艾命运中的人。他精神一振,放下情报。
“既然章延辅还在京城。那我们只需要盯着王匡德就好。东宫无论派谁来都会联系王匡德表明身份。来人的份量如何,我们要摸清楚。”
王元爱沉吟一会儿说:“派人去看看王将军在干什么。就说我那日是冲动了,想寻王将军去赔礼道个歉。看看王将军什么时候有空。”
随从说:“王将军夜里和夫人回了住处……少爷,这个时辰去叨扰。怕是会惹人厌烦的。”
王元爱登时脸臊红,他羞恼的说:“你只管去,那王匡德不是个钻在红粉窝里爬不出来的。”
随从早已经在军营打听过:“王将军每隔十天都要抽一天陪他夫人的。这一天除非天塌了,谁都不准去打扰。这已经是军中惯例。”
王元爱气笑了。但很快就若有所思起来。
王匡德安顿自己儿子和妻子,是为了妻子老有所依。那如果,王家替他荣养呢?
对王家来说,争取平凉卫都指挥这个事艰难。可锦衣玉食的养王夫人一辈子,这个王家是可以做到的。
王元爱心思一定,对属下道:“明天一早你就去找王将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