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寂静无声的官道上。
蒋英德驾车带着妹妹和田绾,一路平安无事,顺风顺水。不禁给人一个错觉,仿佛来时的艰难险阻各种意外都是章询带来的一样。
蒋菩娘素手掀开车帘,频频回头看月。月影照着孤寂的官道,空无一人,赶路的人除了他们再也看不到其他人。
田绾说:“菩娘,别看了。章询他要来早就来了,你不明白吗,他就是想劝你走。别说九日,就算就九十日他也未见得能脱身。”
蒋英德安慰道:“别担心。章询的长辈就在陇东,我们回去就拜见他们。把事情说清楚说明白。我就不信,黄学都支支吾吾说不清为什么要扣押章询。见了章询长辈,还能嚣张的起来。”
蒋菩娘默然地说:“樊学勤都没有办法。”
蒋英德不以为然道:“那能一样吗。樊学勤不过是受人所托,能伸手替你捞人已经很不容易了。碰了壁作罢也是人之常情,又不是自家子弟还能指望他尽心尽力得罪同僚?”
这话太让蒋菩娘心酸了。
蒋菩娘也曾听过这种话:尹丰是松衡远学生,他能为了你得罪自己先生?
蒋菩娘伤心道:“那赵东阳先生当初搭救我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呢?难不成这个世上就没有人来怜悯一下章询?”
蒋英德沉默,委婉地说:“再怎么说菩娘你是个美人儿。”
蒋菩娘反驳道:“章询也是个美人啊!”
……
蒋英德哭笑不得勒着马缰骂:“胡闹!”想想咸阳书院那些传言,蒋英德有些不是滋味地说:“堂堂一个男人是个美人难道是什么好事吗。”
蓦然,蒋菩娘和田绾死寂一片。
到了子夜,他们终于在入更之前赶到最近的驿站。
月光皎洁照在驿站门口,哒哒的马蹄声靠近。蒋菩娘下车扶着蒋英德的手,忽的抬头看向靠近的马蹄声。白马少年,戴着斗篷,马匹上挂着箭筒。
横马突兀的挡在马车前。蒋英德刚要斥问,突然惊喜道:“章询!”
蒋菩娘提心吊胆的心终于在这一刻静止,她欢心雀跃。
章景同单手勒停马,摘下兜帽,迎着月光的脸正是章询。他眼睛漆黑笑意,映着人影。雍容清贵的眼眸,似真似纯。少年般的动人心扉。
蒋菩娘喃喃重复:“章询。”
蒋英德拧了拧妹妹的脸,大笑着勾着章询脖子过来:“看吧!我就说章询会来的吧。”
章询掉转马头,翻身下马。上来自然的扶下蒋菩娘。蒋菩娘回头牵着田绾下来,蒋英德在一旁急切:“仔细脚。”
蒋菩娘靠的极近,转身章询玉立身长的挡在前面,正吩咐焦俞递拜帖。蒋菩娘面色微微哑红,鼻息间全是章询身上淡淡的味道。沉静幽长,沁暖侵脾,非常好闻。
章景同交代完回头说话,蒋菩娘低着头,站在蒋英德身边看起来有些生疏。章景同的心紧了一下。他收回视线,同蒋英德说话。
章景同对蒋英德说:“前面有个大镇,我租好了院子。今日我们先在这里歇歇脚,明日一早出发,在前面的镇子歇息,最多中午就能到。”
驿站小吏引路,漆黑夜里光线不是很好。小吏只提了一盏灯笼,照亮脚下巴掌大一点地方。
蒋菩娘视线不是很好,夜晚空气肃冷,闻起来一股发霉的树叶味道。到处都是黑漆漆的。田绾洁白发光的手扶着蒋菩娘,柔嫩香甜的味道让蒋菩娘不敢用力。
蒋菩娘刚走了两步。灯笼突然晃过来。
章景同执着长灯笼杆挑到这边,莹莹照亮蒋菩娘脚下的路。驿站小吏无奈的两手空空看着章询。
蒋菩娘笑着说:“谢谢章家哥哥。”
*
次日,一行人借宿一晚后离开驿站。没有赶路多久,就到了章询所租的小院,早膳也是在这边用的。仆人厨子一应俱全,虽说是昨日才招来的,却都很勤快本分。
章询说要在这里逗留几日,他要等王元爱的消息。
蒋菩娘和哥哥商议了好几次,都揣测不出章询是怎么从咸阳城出来的。
蒋英德索性大大方方的问:“阿询,我们都快好奇死了,你究竟是怎么从黄学手下脱身的。你一句话也不提,是把我们当外人吗?”
章景同鼻子一痒,碰了碰说:“我还不知道怎么说。”他确实还没想好说辞。
蒋菩娘在一旁戳着饭食不知味,隐隐能听见她呼吸声不悦。
章景同忍笑招手,让人给蒋菩娘换了米饭。赌气的蒋菩娘猛的一抬头,眼神微滞。章景同斟酌用词地说:“说来,倒也多亏蒋家妹妹。”
章景同斟了酒,很快想好用词,说:“黄学是个息事宁人的性子。樊学勤和他较起了真,黄学觉得麻烦不想把事情惹大。把我抓到他家地牢,没有多加看管。我很轻易的就逃了。黄学没有追来,想来是让我自生自灭吧。”
蒋英德听蒋菩娘说过狱中的事,不禁问章询:“你和王元爱有仇吗?”
章景同说:“算吧。”
蒋菩娘干塞,呛住了米饭。茶壶就在手边,章景同把自己的茶杯推了过去,提起茶壶重新倒水。蒋菩娘微微愣住,一时接也不是,装作看不见也不是。
章景同噙了笑说:“怕什么?我又没喝过。”
这到是真的。
这茶碗从一开始上到现在,章询连茶盖都没揭过。原本落落大方的一件事,让蒋菩娘一扭捏,事情反而显得奇怪了起来。
蒋英德同为男人都不觉得章询是另有所图,反而担心蒋菩娘呛着,把自己的茶也递了过去。谴责地说:“瞧你狼吞虎咽的,还有个女孩儿的样吗。”
用过晌午饭,章景同带几人去参观他们的新屋子。
虽只是这几日借住,章询也提前让人布置的干净。回字型小院,左边两间挨着,住着焦俞和环俞,右边两间挨着,章询安排给了蒋英德、田绾。
这让田绾十分欣喜,含情脉脉了看了章询许久,觉得他十分会做人。之间在咸阳书院的时候,田绾与蒋英德住的十分之远,怕人闲话,两人也不见面。难得两人能同住一墙之隔的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