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一连几天不出太阳,她就薅很多荨麻草捻麻绳,小黑屋光线不好,只能缩在不显眼的大厅一角干活,那儿紧贴着壁炉,壁炉没有生过火,光秃秃的墙壁掉了满地漆皮,阿折将柏西摘来的蘑菇用麻绳穿成串,晾在大厅的木架上,这些天里,太阳出来了,光芒万丈,黄金从云端的硫磺黄裂倾泻而下,草药就这么晒成干扁,卷曲的身体生有百千颗老眼昏花的眼睛。
这些药材最后的归途是被捣成粉末入药,给阁楼上养伤的丘比用,丘比是柏西的亲弟弟,从没下过楼,他在几年前被人撺掇着越过边界去给心爱的吸血鬼女爵摘花鼓莲,花鼓莲是人鱼族特产的一种湖中莲,美名盛开不败,但人鱼向来与吸血鬼交恶,丘比被伤得没了半条命。
吸血鬼天生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但对人鱼的利爪无效,因此丘比的病情拖了半年依然不见好。
阿折是不知道这些由来的,她只知道楼上也住着位惹不起的主子,其他一概不知。
她捣药捣的很细致,攥着石锤下了气力,正要重重砸下,这时柏西抱着一窝金黄蘑菇进门,阿折立刻吓出畏葸的姿态,拼命往角落里挤想成为透明人。
她好怕他的。
柏西将蘑菇扔在草编筐里,径自往桌前倒了杯白色烈酒,余光瞥见角落里瘦小的人影,她一言不发,空荡荡的毛衣下露出一截奶白手腕,若有若无的光泽像盘子一样光滑,浑身那股草药味让他莫名想起了着火的鸢尾花。
柏西端起杯子,却咽不下去。
“你很冷吗?”他注意到她的牙齿在打颤。
“没有。”阿折唯恐自己添麻烦了,惊慌失措的摇头。
“把壁炉点上吧。”
他无视她的辩解,自顾自道。
阿折赶紧哒哒冲出去抱柴禾,空旷的马厩棚窝后,她抡起巨斧将地上横陈的树杈劈裂,咬牙弓腿劈了挺久,最后将柴禾用粗绳系好,捆成一打扛身后背回城堡。
柏西歪倚在老旧的破布沙发上,用手不停歇往嘴里灌酒,听着林间嘹亮的刺耳鸟鸣穿透耳膜,鸟儿的声音一年年濒临衰竭,就像冰冷的天气一样。
“用这个。”柏西往筐里抛去一枚火绒匣,阿折手忙脚乱从里面掏出几缕乱糟糟的火绒草,又从筐底下摸索出坚硬的火石块,她一手攥一个打起火花,颤巍巍地动作,有他在一旁看着,火石怎么都点不着了,静定空气中,她的头发松散下来,露出的胆怯就像青涩李子。
柏西一眨不眨瞧了她蛮长时间,见她纤弱的手指像牛奶那样孤寂,无措地不停扭曲打弯,然后,他伸出自己无可挽回的大手放在她肩上。
“我来吧。”
他眼睛闪着金光,仿佛被太阳凝视太久。
阿折讪讪奉还,柏西一只大手接过,滑手里摩擦了下,幽蓝火焰突的窜起,不费吹灰。
他让阿折在壁炉旁取暖,放纵火焰将壁炉原汁原味的土色墙壁炙烤入味,没几天,墙体变得烟熏火燎,乌漆麻黑。
对此,柏西仍是抻着懒腰只顾喝酒,看着不再发抖的阿折,他觉得很顺眼,墙黑点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与收获一只合格饵食相比,这些都太过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