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授元年,武曌称帝,改国号为周,定都洛阳。
洛阳第一勾栏平康坊内红色灯笼高挂,丝竹悠扬,美人如云,处处透着一股繁华奢靡。
“索御史一朝右迁,可莫忘了我们这些旧友。”一男子面带谄媚朝索御史敬酒。
“索兄深受女皇宠信,官阶必不会止步于此!”与他们同行的官员亦附和道。
索御史坐于主位,十分享受同僚的恭维,面上却谦虚作态:“不过是有幸得陛下信任,诸位亦能如此。”
“听闻平康坊新来了个膳夫,手艺顶好,索兄不若尝尝?”说罢那人一拍手,一娇俏的女娘便端着一盘吃食放到索元礼的案前。
玉盘中的肉块鲜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索御史顿时起了兴趣,品尝了一口只觉这肉十分香糯:“这是何肉?”
他从未吃过如此美味的肉食,回去必要让府中厨子备上一些。
“此为鹿舌!”另一人抢在前答道。
索御史正想再夸赞一番,张口却觉有什么从自己嘴里落了下来,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条血淋淋的舌头!
“呃....呃....”索御史想要张嘴说话,大量的鲜血却从嘴里流出,只含糊的说了句:“我的....舌头!”
鲜红的舌头落在玉盘中,与盛着的鹿舌混为一体。
*
洛阳连续发生古怪凶案,如食动物之舌即会断舌而亡,一时间人心惶惶,朝臣皆茹素,不敢食肉。
“啪!”
武皇怒容满面将一折奏疏砸在地上跪着的那作巫师打扮的男子身上:“简直妖言惑众,一派胡言!”
这巫师竟言洛阳发生的古怪凶案皆是因武皇以女子之身登基为帝,玷污正统,惹怒了鬼神,使得鬼怪作祟。
“娘娘!请您承认自己的过错,即刻退位以平鬼神之怒!”那巫师狠狠将头磕破血,一副大义凌然作态,众大臣皆垂首,噤如寒蝉。
“呵。”大殿之中忽响起女子的轻笑,惹得那巫师怒斥:“尔笑甚!”
身着绯色女史官服的陆今妤语调清然:“我只是在笑巫师如此清楚鬼神之意,可是鬼神亲口告诉你陛下惹怒了祂?”
“这是自然!”巫师不卑不亢,自言为鬼神使者。
陆今妤神色淡淡:“那巫师再与鬼神相谈,问问是否有其他解决的法子?”
“这....”巫师故作思索,为难道:“还需备下香炉作法,询问鬼神一二。”
“何必如此麻烦,不若以火焚之法将巫师送与鬼神跟前仔细详谈,也可表达我们的诚意。”陆今妤看似诚意满满,眼底却浮现出一丝讽刺。
她素来厌恶这等装神弄鬼之人,既自封鬼神之使,那便亲自去面见鬼神,侍奉鬼神跟前。
坐于上首的武皇闻言勾唇一笑,赞同般点头:“不错,那便送巫师至鬼神跟前,传达朕之意。”
话音刚落,守于大殿两旁的禁军朝巫师走去,巫师连连摇头:“不,不可!”
“为何不可?”陆今妤眉头轻挑,巫师瞧见陆今妤眼底的嘲讽,手指颤巍指着陆今妤:“你这心思歹毒的小娘,鬼神不会放过你的!”
巫师挣扎着站起来,恍若这样便能让自己更有底气:“女娘就应在家中相夫教子,你们妄图颠覆天下,才会使得鬼怪作祟!”
陆今妤闻言心中了然,不过又是一个批判女子为政之人,只是不知其后站着何人,让他有胆量当着女皇的面说出这句话。
武皇听了这话神色平静,看不清喜怒:“朕登大统乃天命所授,鬼神若是要作祟,那朕便覆了这鬼神!”
话语中带着无尽的威严,殿中朝臣忙跪于地高呼:“陛下荣登大宝,天命所授,民心所望!”
武皇扫视一眼跪满地的朝臣,“陆今妤听令!朕命你协助大理寺少卿追查此案,三月内将凶手绳之以法!”
“臣领命!”陆今妤叩首。
待散了朝,陆今妤方踏出大殿,身后便响起一道冷嘲热讽:“今日陆女史在殿上真是好生威风,只是陆女史就不真怕如那巫师所言,惹怒鬼神?”
陆今妤转身看向那声音的主人,淡淡道:“劳陈尚书担忧,陆某从不信鬼神,唯信自己,究竟是鬼神作祟还是活人行凶,一查便知。”
陈尚书面色略显难看,皮笑肉不笑道:“没想到陛下竟将此等大事交与你一个小娘子,陆女史可不要三月后还未找到凶手,在朝臣面前哭诉。”眼底却含着几分轻蔑,言语中满是揶揄。
陆今妤面不改色,不卑不亢道:“陛下将此事交与陆某便是对陆某的信任,陈尚书此番话难道是在质疑陛下的决策?还是说......”
陆今妤话锋一转,带着几分凌厉:“陈尚书认为女子软弱无能,不配为政?”
陈尚书一噎,自是不敢当众应答,朝中不满武曌称帝的大有人在,但却无一人敢站出反对,还不是怕了武曌的铁血手腕。
若是今日他敢点头,传入武曌耳中,丢了乌纱帽尚为轻,重则人头落地!
“这不过陆女史一人之语,陈某可什么都没说。”陈尚书面露阴沉,宛若被扼住七寸的毒蛇。
说罢,陈尚书便甩袖离去,广袖扬起一阵风,陆今妤在这风中嗅见一股淡淡的药味。
陆府。
陆今妤方一归来,家中仆人便匆忙迎上:“女史您可回来了,夫人又在闹了。”
闻言,陆今妤略微蹙眉:“这次又在闹甚?”
“这.....”仆人不知该如何启齿,见状陆今妤也不为难,移步朝着自己母亲居住的小院走去。
一进小院,陆今妤便被一只飞来的茶盏砸中了额头,出了血。
“你还知回来!”一妇人面容含怒的看着陆今妤,正是陆今妤的生母宋氏。
“你又在闹甚?”陆今妤用绢帕擦拭额上的血,客气而又淡然,不似母女之间的对话。
宋氏端坐,手重重的拍在石桌上:“你瞧哪家女娘如你这般在外抛头露面,学着男儿郎沾染朝政,你已二十有五,如你这般大的女娘早已嫁与人家,孩儿承欢膝下,而你却无一人至府上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