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春居的大门紧锁着,从外面看一片漆黑,并且寂静无声,只能听见几声蝉鸣。
慕青桐又有些犹豫起来。
不会真的已经睡了吧?
又想着来都来了,总要看一眼安了心再走吧。
夜晚确实能够滋长很多情绪,但凡是过了今晚,慕青桐都不会跑这一趟。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明明没有一个必须要来的立足点,又好像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必须来。
不想惊动太多人,慕青桐决定翻墙进去。
等她绕到一旁时,忽然想起那个被她送去给连舟试药的男人。
他正好就是被关押在隔壁的院子里,她也一直没有听到说要去收尸,那人应该就是还活着吧?
犹豫了一下,慕青桐绕道到了隔壁的院子。
她想着过了这么久,连舟不会真在治人吧,这可不成,回头要跟他说说才好。
动作轻巧地跳进隔壁,刚刚靠近那间被她关了人的柴房,慕青桐就闻到些不同寻常的味道。
是类似于死人的腐烂味。
难道已经死了?
微皱起眉准备离开,却又听到里面有微微的动静,好似是有东西在动。
目光微动,慕青桐深吸口气,总觉得这里应该藏了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慢慢推开门进去。
像是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来,地上一团不明生物挣扎了一下,铁链发出几声细微的晃动声,又很快归于沉寂。
里面的味道比外面还要大,即使慕青桐捂住了口鼻,依旧能够问到那股腐烂味,并且就是眼前这个不明物体散发出来的。
她忽然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房内没有点灯,但是并不妨碍她看清这里面的一切,也不妨碍她判断出来这个不明生物就是她送来的那个男人。
环顾了一周,慕青桐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小小一间的柴房,距离男人较近的墙壁满是血痕,血乎乎的手印看着极为吓人。
而眼前这个男人,他全身瘫软着,已经动不了了,头发乱糟糟地糊在脸上,头顶有好几处撞击的痕迹,身上也是多处糜烂。
难怪会有这么大的味道。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男人微微立起些身子,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慕青桐这才想起来他的舌头被割掉了。
联想到墙壁的血痕,慕青桐心一沉。
这是在防止他咬舌自尽。
连舟在这个男人身上施加的手段完全超出了慕青桐的想象,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连舟下的手。
怎么会是他干的呢?慕青桐心乱如麻。
月光透过半合着的门打在她的半边脸上,被折磨到不成人样的男人爬过来,企图抓住她的脚。
却被慕青桐躲开。
男人被割了舌,只能发出几个音节,慕青桐听了两遍,才依稀辨认出来。
他说的是——让我死。
可惜,他以为慕青桐是转机,而慕青桐低头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的离开了。
她只是震惊于连舟居然会有这样的手段,但不代表她会发这个善心。
门再次被合上,男人脸贴在地上,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口中不断发着那几个重复的音节。
出来以后,风吹的慕青桐稍微冷静了些。
她看了一眼隔壁的方向,足尖在两个方向犹豫,最后还是退缩了。
好像是那股头脑发热的劲下去了,她竟然想起连舟说自己不是那么光正伟岸的情景。
或许那真不是一句玩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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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因着昨晚上睡的太晚的缘故,慕青桐一觉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恰好是她洗漱时,公主府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前来宣旨的钦差一身宽大的官服,声音清朗地念完了圣旨内容,在场所有人除却慕青桐以外兼是跪地听从圣意——慕青桐得过恩典,准许她在任何场合都不用行跪礼。
听完这圣旨内容,慕青桐神色平淡地谢了恩。
玉面的钦差看着她,道:“恭喜殿下。”
“不知孟大人口中喜从何来?”
孟清将圣旨交于她手上,道:“时隔四年,圣人重新启用殿下,难道不该道声喜吗?”
从他手里拿过圣旨,慕青桐道:“是重用,还是捧杀?”
同时她也确定自己的情报网出了问题。
要不然这么重要的旨意,还是孟清亲自过来,她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低头看着手中圣旨,慕青桐微攥紧了些。
这旨意也很奇怪,简单来说就是,南州那事被移交到她手上了。
也难怪太子要派人来。
“殿下说笑了。”
孟清面上挂着温润的笑意,道:“可否与殿下一谈?”
这是有什么要私底下说的了。
于是慕青桐打了个手势,道:“里面请吧,孟大人。”
挥退了一众奴仆,慕青桐看着坐在对面满脸闲适的孟清,道:“不是有事要说?”
孟清却没急着开口,而是细细看了她的神色后,才从一侧衣袖中取出一本小册,直接借着桌上备好的笔墨,开始记载。
他写的速度快,慕青桐凑过去时,只瞧见了“殿下面色红润,似有病愈之状……”几个字。
慕青桐青筋跳起,“你什么时候转行做起居郎了?”
听她这么说,孟清叹口气,收起小册子,道:“圣意如此,殿下勿恼。”
“能谈正事了吗?”
“当然。”
孟清神情自然,道:“殿下是否在疑惑为何从未收到臣出京的消息?”
“这还要感谢殿下才是,”孟清话锋一转,似是也有些无奈,道:“若非几月前殿下扔到臣府门前的那几人,臣也不用受这奔波之苦。”
尤其是秘密出京,很容易掉脑袋的。
几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