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四,古纵带着奉国公主的尸身到达西州与中州边境,在黎江边上喊话借道,号称要送公主尸身回京。
十二月初五,黎城守城大将苏涞做出回应,拒不承认公主已死,怒斥西州狼子野心,企图谋权篡位,以公主之死动摇民心。
于是西州州主古正阳亲自出面回应,直言三日之内不开城门,将采取强攻手段。
苏涞在江边跟古正阳对骂完,刚回来火气还未消,等进了营帐,方才低声问道:“那边有消息了吗?”
副将默默摇头。
十日前,慕青桐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溜了进来,留下一番部署以后,提出了一个相当危险的计划。
她要趁着夜色从泅渡黎江,潜入西州大本营,直取古正阳的首级。
擒贼先擒王,更何况古正阳儿子众多,但在之前的少州主古蔺死后,一直没有一个确定的继承人。
这也就意味着,如果古正阳死了,那么整个西州将会是一个群龙无首的状态,光是这些人内斗都够吃上一壶了。
但这又十分危险。
先不说黎江江水深且急,慕青桐提出的可以渡江的地方,连有些没什么经验的船夫都不敢走。
光说如今这天气,寒冬腊月下水,还要摸黑游到对岸,这就够她吃一壶了。
更别说还有后面潜进西州军内部杀古正阳这一系列计划。
这种事情,苏涞听着都是胆战心惊的,偏生这位艺高人胆大的公主是真的很认真在说,他拦都拦不住。
于是只能指望她此行不要出现意外,别到时候假死变成真死了。
那到时候大宣便是真的没有回天之法了。
其实苏涞也清楚,慕青桐是在三日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前往黎江边岸,按照脚程来说,应当现在刚刚到西州驻扎之地。
他今日与古正阳对骂,便是为了将对方的注意力集中在这边,方便慕青桐溜进去。
但知道归知道,他依旧是每日得问一次,不得到确切的消息,他无法安下这个心。
旁的不说,他觉着万一出现什么意外,他家里头那几位知道他掩护她去做这等危险的事情,只怕就要跪好几天祠堂。
这个时候苏涞一方面是恨自己没本事,做不了那泅渡黎江的活,另一方面,也是身为主将的无奈。
这个关头他必须留在这里稳定军心,若他无缘无故失踪,只会更加打草惊蛇。
如苏涞所料,慕青桐此刻已经潜入了西州营帐之中,古正阳出去与苏涞对骂,她便趁机溜进了主营帐。
古正阳不算是一个贪图享受之人,因此这营帐内几乎可以说是有些空荡,巨大的沙盘摆在中间,上首与两侧摆着椅子,除此以外,只有左侧有一张屏风。
坏了。
慕青桐意识到一个问题,她走错地方了。
她原是想埋伏到古正阳休息的营帐,等他一休息便直接动手,可现在却是误打误撞进了商讨大事的主帅营。
这地方古正阳若要来必定是带着大将过来商讨事务,不会单独过来,并且外面把守的人也会更多。
她想要退出去,还未动便听到了外头有脚步声。
是古正阳回来了。
无奈之下,慕青桐只得往屏风后面钻去,动作虽然迅速,但也略显狼狈。
古纵几乎是走进营帐的一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
不知是眼花还是错觉,他脚步微顿,目光在屏风上头扫过,眸中有微不可见的怀疑之色一闪而过。
不过下一刻,他便神情自若地走进来,选了屏风旁边的一张椅子坐下,他身后紧跟着的就是古正阳,见他选择坐在那里,还有些疑惑。
他问道:“你坐这儿做什么?”
“懒得往前了,”古纵遮住慕青桐的身形,整个人看着十分闲适,道:“坐这儿等会儿方便我出去。”
古正阳被他这语论噎住,面上明显浮现出薄怒。
这个儿子是他目前所有儿子中最有出息的一个,原本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要把位置给他,可他这个性格实在太过乖张古怪,又时常说出些气死人的话来,让他实在爱不起来。
深吸一口气压下思绪,古正阳沉声道:“三日后开战,你打前锋。”
他这次过来还带了三个儿子在身边,但前锋这个重要位置,他思来想去,还是只能由古纵来。
或许当真是上天惩罚他,他虽然儿子多,但有出息的却只有这么两个,四年前还死了一个。
“不去。”
古纵跟不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一样,坐在那椅子上,懒洋洋道:“太危险了,你叫十弟去吧,我听说他对这个位置可是向往已久。”
“你……”
他这理由简直荒唐的古正阳心口发疼,敷衍的太过明显了一点。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古正阳微眯起眼睛,道:“你莫不是在中州当了这么多年官,真把自己当中州人了不成?”
“我是不是中州人您心里清楚,”古纵眸底的光愈发沉了,他冷笑道:“这些年我从中州传出来的消息难不成还少吗?”
他看上去有些生气,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语气冰冷,道:“当初说好的我在中州博取信任,你在西州养精蓄锐,等时候一到便共谋大业,如今你威胁我回来不说,打个仗还要带上三个好儿子,这样下去,只怕咱们很难合作啊。”
“古纵!”古正阳终于怒了,“别一口一个合作的,我是你爹!”
“当年我娘大着肚子去找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我爹?!”
他要扯这些,古纵目光也愈发狠厉,两人对立起来,不像是父子,反而像是仇人。
一提起他娘,古正阳火气更甚了,于他而言,古纵的出生原本就是一个意外,他年少时风流被古纵母亲吸引,但一个风尘女子如何进的了他古家的门,当初认回古纵都是憋着一口气,更何况古纵还一直不愿意听从他的安排记到他的正室夫人名下,天天就想着他那个娼妓出身的娘。
见他无话可说,古纵冷哼一声,掸了掸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