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要收留殷行露,裴娘先环视了一圈暗卫。
看出来裴娘还有话要说,瑾王妃回:“这些都是亲信,有了昨日教训,今日这客栈周围都是自己人,您有话放心说。”
裴娘见状温婉一笑:“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知道这疯丫头后背处有个桃花状胎记,您可能不知,这在大金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瑾王妃面上不显,但心里确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强逼着自己端着笑意,瑾王妃回复:“多谢您提醒,这倒无妨,燕南没这讲究。”
话落,瑾王妃和宁时泽便匆匆辞别裴娘,赶往城北城隍庙。
城北的城隍庙在一片闹市之后。
素白的墙皮剥落,露出斑驳的磚石,爬满了绿色的苔藓。
殷行露昨晚本想趁着大火发一笔横财,到头来累死累活,还差点堵上性命。
殷行露最后气不过,看宁时泽这般富贵长相,腰间的玉佩应该也值不少钱,便扯走了玉佩打算当了换钱。
昨晚耗费太多体力,殷行露此时还猫在堆满了枯枝落叶的角落里睡觉。
屋顶坍塌,漏下斑斑驳驳的阳光洒在殷行露的脸上,让她睡不安稳。
殷行露不胜其烦,干脆抓起手边的一本将近翻烂的《史记》盖在沾满灰尘的脸上。
宁时泽和瑾王妃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景。
三层攒尖顶在风中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香案空空如也,积满灰尘的地面只剩些许焚香的痕迹。
殿内神像的彩绘脱落磨损,蒙上一层灰尘,面目全非。
宁时泽和瑾王妃没见过这般破败之景,破败之中的人也没见过宁时泽和瑾王妃这般的天仙之姿。
虽然宁时泽和瑾王妃都特意穿着朴素了,但满身的贵气却不是轻易能盖住的。
小乞丐们哪在城隍庙见过这等人物,呼朋唤伴聚在一团看他们想做什么。
虽然殷行露脸上盖着书,但宁时泽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宁时泽在殷行露的旁边轻轻蹲下,小心翼翼地伸手拿起了盖在殷行露脸上的书。
还不等宁时泽彻底拿起来,殷行露右手就猛地牢牢抓住宁时泽的手臂,就像凶狠的野猫抓住要抢食的老鼠。
殷行露左手顺势接住往下滑的书,露出被侵犯领地的鹰备战时一般的眼睛。
虽然手臂被抓地泛疼,但宁时泽依旧面不改色地看着殷行露没有挣扎,没被抓着的右手朝暗卫和瑾王妃挥了挥,示意他们不用紧张。
殷行露打架打习惯了,抓宁时泽完全是下意识举动,看清是宁时泽后就慢慢松了力道。
殷行露抿抿嘴,撑起身体,心想这公子哥真是小气,为了块玉佩都追到城隍庙来了。
果然下一秒公子哥就开了口:“玉佩在你这里吗?”
殷行露准备好了和宁时泽扯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回到:“不在。”
谁知宁时泽不按常理出牌:“如果在你这里就送你了,不在的话我就去赎回来送你。”
殷行露被宁时泽说蒙了,眨巴着眼睛掏出怀里的玉佩:“送我了我可就拿去当了?”
宁时泽看着殷行露认真地说:“你去当了我就再赎回来送你。”
怕殷行露不理解,宁时泽挠挠头补充道:“我的意思是你缺钱了可以跟我说,但是这玉佩你得好好保管。”
殷行露一时分不清这玉佩到底是否重要。
说重要嘛,宁时泽又轻易给了自己;说不重要嘛,宁时泽又非要她好好保管。
殷行露不知道,可跟在瑾王妃身后的护卫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那可是老太妃传下来,给未来的世子妃的。
但瑾王妃现在就站在一旁看着宁时泽把玉佩给殷行露,瑾王妃都不拦,他们自然也不敢说话。
宁时泽怕殷行露不当一回事,又认真解释说:“我娘亲告诉我这块玉佩要给我以后最重要的人,你救了我,所以我想给你。”
宁时泽见殷行露愣神,按着殷行露的手让她把玉佩收好,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殷行露警惕地看着宁时泽:“我没有名字。没人给我取名。”
宁时泽看了看周围又问:“这里就是你家吗?”
殷行露露出三分讥笑:“家?我没有家!”
一个勉强能挡雨的地方,一个谁都能进来又出去的地方,一个随时可能有人来抢食物的地方,如何能叫家?
宁时泽感觉殷行露就像路边总是欺负家猫的野猫,碰一下就要挠人。
所以宁时泽试探性地伸出手碰了碰殷行露的脸颊。
殷行露不知道宁时泽想干什么,手攥紧了玉佩没有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宁时泽见殷行露没有反抗,放心地抬手替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说:“那你现在有家了,跟我回燕南吧。”
殷行露眨巴着眼睛彻底愣住,又抬头望向瑾王妃。
瑾王妃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回了殷行露一个温暖的微笑。
殷行露没有家的概念,但她知道“家”是一个温暖的词。
反正也不会更糟了,殷行露想。
于是她回了一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