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札:“下雨了。”
经他提醒,苏媚这才注意到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转头向外边看去:“山里的天气一向阴晴不定。”
“只不过,今日家弟回国,司机刚刚离开去机场接人,可能要叨扰苏小姐片刻。”
苏媚对他的印象尚佳,加之恩师的关系,也答应的十分爽快,她将手札放到唐鹤逢眼前的茶几上便自顾自的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苏媚的生活其实并不忙碌,除了固定的日子出去采买,她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待在鹤卿小筑。
每天的固定活动是至少一个小时的写作,其余的时间她基本都在打理鹤卿小筑。
日常打发时间的乐子就是看看娱乐节目,或者是画画、写字和煮茶。
她并不爱与人交往,比起人群的喧嚣,她更偏爱自己一个人时的寂寥。
鹤卿小筑也很少会迎来客人,大多时候都是一些学生,多是来自她的父亲苏朝哲的介绍。
当初鹤卿小筑选址时,苏媚走遍了临川周边的郊外小山,最终选了此处也是有缘由的。
人少,景色美,采买也还算方便。
鹤卿小筑刚刚建好那些年,除了苏朝哲夫妻从没有人来过。
但这里偏僻,他们一年能来两三次便不错了,时间久了,任凭苏媚再如何喜静,多多少少都出了些问题。
到了第二年,看她性格越发的孤僻乖戾,苏朝哲夫妇便开始犯愁。
让她搬出来她是万万不愿的。
无奈之下苏朝哲寻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临大美术系和摄影系的学生每年都会外出写生取景,鹤卿小筑附近的景色是临川数一数二的自然景色,虽说还未开发,但也吸引了不少人,只不过有时候人一多,住宿就成了问题。
苏朝哲和苏媚再三商议(其实是单方面的命令)后,苏媚决定拿出鹤卿小筑的三间房间用来招待这些来取景写生的学生。
又在苏朝哲的示意之下适当的收取些酬劳,不过也就够这些学生吃饭的饭钱而已。
苏媚不在乎这些钱财,也知道苏朝哲的好意,因此并不排斥,只不过默默重新装修了一遍鹤卿小筑,特意增强了隔音。
苏媚独居惯了,上楼进了书房后,忙起来便忘了时间。
等回过神后,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她心下纳罕,并未听到唐鹤逢的声音。
于是下楼查看。
刚刚拐过楼道便看到他仍旧坐在方才的位置,一手微微撑着额头,一手握着那本同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手札,看的十分认真。
虽说文人相轻,但此时苏媚看到他安静读书的样子却难得怔忪。
除了学生时代,苏媚见过的男人其实并不算多,在她见过的这些为数不多的男人中,十之八九又都是文人。
这些人或儒雅,或激愤,也能见有人目中不羁,满身潇洒。
似唐鹤逢这般的却不多。
她正想着,忽见他应是看的久了眼睛酸涩,慢悠悠的摘下了眼镜合上,用小拇指勾住,然后捏了捏鼻梁。
摘掉眼镜便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总之,以苏媚的词汇量竟然一时之间也无法找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描述眼前这个人。
似被她下楼的声音惊动,唐鹤逢忽然转过头看过来。
没有了镜片的阻挡,这样直观的面对他的眼睛,苏媚心中忍不住的感叹,真是一幅好皮相啊!
两人对视几秒,苏媚才意识到自己这样直白的目光或许有些不礼貌,她面有赧意的收回了目光,一时之间视线不知道应该放到什么什么地方。
唐鹤逢看透她的羞窘,在她瞧不见的地方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漫不经心间开了口:“苏小姐,实在抱歉山路难走,今晚可能要叨扰了。”
苏媚视线被屋外还未停下的雨吸引。
顺着她的视线,唐鹤逢也看了过去:“如果苏小姐不方便,我让司机过来。”
苏媚摇摇头,外面的雨有瓢泼之势,唐鹤逢是客人,又是老师认识的人,这种天气她没有把人往外赶的道理:“雨那么大,唐先生今晚便留下吧,我帮您收拾房间。”
说完她便又上了楼。
其实一楼是有房间的,当时苏朝哲三令五申让她空出几间房子来给学生们住,苏媚便将一楼的三间房间收拾了出来。
但她下意识的觉得,唐鹤逢住不惯那三间房间。
苏媚选了和她卧室隔了一个书房的客卧。
铺床的时候竟一时犯了难。
家中也有新的被子,只不过......
苏媚看着手中粉粉嫩嫩的被罩,总觉得有些不合适呢。
她想了想唐鹤逢盖着一床粉色被子的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总比没有好。
苏媚心想。
等她收拾好客房,重新下楼的时候,却没在客厅看到唐鹤逢,她正纳闷呢,隐约听到厨房传来了细微的声音。
待她走过去一看,只见唐鹤逢正站在那里洗菜。
他衬衫袖子被挽到了手肘的位置,露出一截白瓷般的肌肤,苏媚很少看到有男人的皮肤可以白成这个样子,他手中握着翠绿的菜,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叶子衬得他的手指更白,还是手指显得叶子更加的翠绿。
看到她过来,唐鹤逢不必她开口便知道她想说什么:“今天打扰苏小姐已经很不好意思,怎么还能再让你下厨呢。”
对方的话是这么说,但是就算苏媚再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也知道没有让客人下厨的道理,她正待开口,唐鹤逢却比她更快:“刚才一进屋便看到客厅摆放了茶具,想必苏小姐的茶艺应该不错,我这人平日没什么爱好,唯有品茶,方才便开始惦记着,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这个荣幸尝到苏小姐亲手煮的茶?”
对方面面俱到,俨然是个人精,礼节周到,说的话,做的事也让人感到熨帖。
苏媚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她转身便去准备煮茶了。
茶苏媚是常煮的,本是极其熟练的流程,今日她却格外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