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绕颈,耳鬓厮磨。
苏媚在唐鹤逢怀中沉浮。
起初她还有些意识,会主动与他亲吻,拥抱,后来她只剩本能去攀附他。
汗流珠点点,发乱绿葱葱。
最后她已生在梦中,但仍觉涛水颠覆,身似浮萍。
她困于天水之间,稍有不慎便要跌落下去,粉身碎骨,唯有腰间的那双手和身前的这个人能拉住她。
但很多的颠簸本身便是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
苏媚这一晚睡的并不安稳。
有时觉得自己像是被无数藤条缠住的树,有时又觉得自己像半空飘飘荡荡的叶,总之是身不由己,桎梏缠身的。
她失去了对自己的主宰,于是不断挣扎,反复尝试,最后都于事无补。
醒来时,她觉得身体像被碾过的机器,稍稍一动浑身的部件便零零落落一地。
肩膀,后背和双腿都是酸痛的,像是劳作了一晚般。
她枕着唐鹤逢的臂膀,后背紧贴着他的身体。
很近,所以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唐鹤逢便察觉到了,他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吻住她的后颈。
苏媚的脑袋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好累。”
他的另外一条手臂穿过她的腰腹搂住。
手指带起昨晚未消的余韵,让苏媚皮肤上起来一层细小的疙瘩。
唐深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小腹:“抱歉。”
苏媚没有说话,忍着那些细微的不舒服转过身投入了他的怀中。
无论是苏媚还是唐鹤逢都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因此苏媚即便是有些不舒服,也只是在床上又躺了十几分钟。
原本两人是打算今天出门的。
但因为苏媚身体的缘故,便留在了酒店。
苏媚并不觉得无聊,她原本就是一个人也能待一天的性格,何况还有唐鹤逢陪她。
只是苏媚并不清楚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像经过昨晚后唐鹤逢有些不同。
这种不同其实很微妙,一开始苏媚并没有意识到。
逐渐的苏媚发现他今天好像有些粘人。
以往他们在一起,大多数的时候都在各自忙碌自己的事情。
苏媚看书时,唐鹤逢也不会凑过来,但是今天苏媚窝在沙发上看书,唐鹤逢也并没有去忙自己的事情,他坐到了她的身边,把她抱到自己的怀里,是昨晚看电影时的动作。
手捏着她胳膊上的那块肉,动作是无意识的。
苏媚其实不习惯与人这样的亲密,但是那人是唐鹤逢便忽然容易接受的多了。
苏媚看的说是书,其实是一些用A4纸打印的小说。
苏媚虽然拒绝了止观文学奖,但崔永丰邀她做评委的心很坚决,在她回临川不久之后,便收到了崔永丰以止观文学奖的名义发来的邮件。
其中包括两三部他本人很看好的参赛作品名以及崔永丰言辞恳切的一封邀请信。
对方是前辈,又极其恳切,苏媚已经有些动摇。
但她并未直接答应崔永丰的邀请,而是先看了崔永丰发来的参赛作品,她眼下看的这一部是最后一部,也是她最喜欢的。
这篇小说名为《墟落余烬》,是一部当代乡土小说。
故事背景在一个人口不足六百人的小乡村,以一个身患阿尔兹海默症的八十岁老人的视角展开,小说中讨论了一些当代社会中存在于小乡村的现象。
批判封·建陋习的小说很多,但背景为现代乡村的并不多,让苏媚深感新颖的是这个乡村并不在偏僻之处,不在大山之间,这个小乡村的生活算不上困顿落后,他们的思想也在与时俱进,但那些遗留下的痼疾仍旧存在。
一辈子没有娶妻的老光棍,被猥亵的孩子,身患抑郁症的少女,无人照顾的痴呆者以及被时代淘汰的人。
这是她看的第二遍,再次翻阅会有一些完全不同的感受,那些第一遍时没有注意到的情节和对话,再看一遍时突然就耐人寻味起来。
总之是一部经得起反复推敲和琢磨的作品,苏媚可以称得上爱不释手。
唐鹤逢也在一旁陪她看,看完一章后他忽然道:“这个作家很有意思。”
“怎么?”
“和你很像。”
苏媚侧脸看他,听他后话。
“很多文学作品中大都带着作家浓烈的自我性别投射,男性作家擅长剖析世界,女性作家擅长剖析自我,但你不同,这也是为什么很多读者会因为《梅乡》认为你是男性作家,这部作品的作者也是这样,不过她和你不同的是在这部作品中她也在解析自我。她要更加敏锐,更加悲观。”
“那么确定这是一个女性作家?”
唐鹤逢不置可否。
苏媚把书放到桌子上,站起来:“你等一下。”
她翻出电脑,打开邮箱给止观文学奖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退出后,她重新窝回唐鹤逢怀中:“如果不是女性作家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唐鹤逢又顺势揽住她,开始拨弄她的头发。
“桑晋经纪人曾经送我周朝青铜弦纹镜,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我并没有收,但却可惜了许久,若你说错了,便将这个送我吧。”
听她说起青铜弦纹镜,唐鹤逢有极其短暂的失神,但很快回神后笑着答应:“好。”
“这就答应了?”
“你之所愿,无有不应。”
苏媚被他哄得开怀,倚在他怀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他衬衣上的扣子。
“唐深,你为什么为自己取字鹤逢?”
我本海上鹤,偶逢江南客。
感君一顾恩,同来洛阳陌。
洛阳寡族类,皎皎唯两翼。
貌是天与高,色非日浴白。
主人诚可恋,其奈轩庭窄。
饮啄杂鸡群,年深损标格。
故乡渺何处,云水重重隔。
谁念深笼中,七换摩天翮。
这首诗中原满是香山居士的郁郁不得志,只期东风起,振翅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