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她又朝向周舒彤,冷冷道:“怕不是谁半路找来的托吧?”
周舒彤被一语道破心思,身子微僵。但她可不是任人宰割的性子,心思百转,她已想好了说辞。
刚要出言为自己争辩,忽听得老夫人用力一拍桌子,斥道:“胡闹!己渡大师的亲传弟子岂是你能非议的?若彤儿能买通他,怕是今日就不会落入水中了。”
这话说得意味不明,杨氏登时吓得不敢再吭声。她万万没想到,眼前不起眼的小沙弥竟是尘光寺己渡大师的弟子。
要知道,己渡大师在京中德高望重,平常的达官贵人是轻易请不动的。他座下的弟子自然也是不容小觑。
同样震撼的还有周舒彤。没成想,顺手抓了一张牌,竟然是个王炸。
她将柔若无骨的身子往地上一趴,低低哭泣道:“彤儿不知什么福不福的,只知被河水淹没时,心中十分懊悔,以后竟再不能孝敬父亲和祖母。承蒙大师相救,能再见祖母一面,彤儿已是心满意足。只求祖母莫因彤儿气坏了身子。”
说完,她似是气力不足,不住地轻咳起来。
周老夫人面露疼惜,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好孩子,落水之祸并不是你的错。可与莲花仙子结缘,却是你的福。”
她轻拍周舒彤干瘦的手背,略略提高嗓音道:“一定是你的孝心感动了上苍。己渡大师的弟子都说你是周府的福星,我看日后哪个还敢质疑你?”
这话却是直指杨氏了。
杨氏身子一软,整个人轻飘飘地歪倒下去。
周更一惊,忙伸手将她牢牢揽进了怀里。“夫人!”
杨氏泪盈于睫,抽噎道:“母亲误会了,我是忧心彤姐儿被人骗了。如今见彤姐儿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说罢,纤手扶额,一副像要晕厥的样子。
周更疼惜道:“母亲明鉴,夫人听闻彤儿落水的消息就伤心欲绝,几次哭得昏了过去。多年来,她对彤儿疼爱如同亲儿,实在是关心则乱啊!”
周舒彤冷眼看着夫妻二人相互维护,将满腔愤恨吞进了肚子里。
疼爱?杨氏动辄打压,平日里吃穿用度一再克扣也就算了,竟还动了杀心。实在其心可诛!
她如今既然顶了原主的身份,自然就要替原主讨回公道!
“母亲!”周舒彤扑到杨氏脚边,满脸动容,“母亲素来最疼爱彤儿了。彤儿在河底时最记挂的也是母亲。如今彤儿回来了,母亲可高兴?”
她本就比同龄人生的瘦弱,在水里泡了一遭,从头到脚都十分狼狈,此刻仰头望着衣着华丽的杨氏,更显得楚楚可怜。
装柔弱?她也不是不会。
果然,就连周更都心生不忍,连连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心里却想起了病逝多年的林氏。
若她当年肯低头讨好,也许……
杨氏一僵。眼前女子虽满脸泪痕,眼底却毫无悲切,说出的话更是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
可眼下满屋的人都盯着她们,她只得强自镇定,慈爱道:“自然高兴。以后彤姐儿就老老实实待在母亲身边,可不许再出门胡闹了。”
她打算得很好,只要将贪玩的罪名落实了,将周舒彤困在园子里,便不愁以后没有机会收拾她。
周舒彤又怎能让她如愿。
她撒娇道:“彤儿得大师指点,对佛法心生向往,想每日抄些佛经,以报答佛祖。祖母最是礼佛之人,以后彤儿能否跟着祖母学学礼佛之道?”
说着,她眨着清澈的大眼睛,含羞带怯地望着周老夫人。
她非要去尘光寺带个和尚回来,也正是看准了祖母向佛的特点。只要有和尚肯为她说些好话,不怕祖母不护着她。
果然,周老夫人呵呵一笑,当即应道:“彤儿有心了。干脆就搬来素心斋住,也好与我这老太婆做个伴。”
这倒是出乎意料了。周舒彤喜不自胜,甜甜道:“多谢祖母。”
杨氏虽心有不甘,到底不敢在婆母面前造次,只得强颜欢笑,指挥丫鬟为周舒彤搬家。
小沙弥见任务达成,助攻道:“周小姐是有福之人,有她常伴左右,老夫人定能福祚延绵,长命百岁。”
周老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直拉着周舒彤的手不肯撒开。
尘光寺中的禅房里,一缕青烟从瑞鹤香炉中袅袅飘出。
隔着浓郁的檀香,吴轩正与己渡大师悠闲地下着棋。
一通小和尚站在一旁,将周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吴轩失笑。“这位二小姐当真是有趣。”
己渡望着他,淡淡道:“殿下对这位女施主似乎很是上心。”
闻言,吴轩眼底忽闪过一丝阴鸷。
“不过是个乐子罢了。”他话锋一转,又道,“今夜怕是要叨扰大师了。”
“阿弥陀佛。”己渡垂眸,掩去脸上神色,“贫僧既受故人所托,自然会护殿下周全。”
吴轩站起身来,负手立于窗前,周身都笼罩在夜色里。
他的大业,终于要拉开帷幕了。
是夜,京郊一片安宁。
一支羽箭却打破了尘光寺的寂静。
“来人啊!有刺客!”
“五皇子受伤了!快叫太医!”
纷乱中,吴轩嘴角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将自己彻底浸在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