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3
芙蕾达和沃尔图里一起上了楼,沃尔图里半点也没有邀请阿尔莎一起的意思,阿尔莎当然压根也不想加入。
亚当先生将她带到了一楼的会客厅,他十分礼貌地请阿尔莎稍候,自己就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女仆送上下午茶,阿尔莎还在犹豫要不要开口,女仆便一声不吭,训练有素地悄然退下。
阿尔莎:“……”
她打量着装饰豪华的会客厅,感受到和自己家里的木椅全然不同的柔软沙发,再看看面前的茶几上,镀了金的茶具和点心架,不由得怀疑自己不应该坐在沙发上,而应该找个角落蹲着,以免她质朴的长裙扰乱了这间屋子里无处不在的有钱人气息。
好在亚当先生很快就回转,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一个女仆。
阿尔莎立刻站起来。
“这里没有女主人,也没有女管家,”亚当先生微笑着说,“所以我找来了一个女仆——”
他回头看了一眼,女仆立刻回答:“艾米丽,先生。”
“艾米丽,”亚当先生很满意,“她来陪您聊聊天。”
阿尔莎:“……谢谢您。”
她其实不需要聊天,更不需要坐在这种令人不适的会客厅里和陌生人聊天。如果可以,阿尔莎更愿意去庭院里看看蔷薇,听听叶片下瓢虫的声音,或者和土壤里的蚯蚓玩耍。
说到底,她现在不那么担心芙蕾达了。或许就如芙蕾达自己所说,沃尔图里不会真的下手。
但亚当先生的行动一如既往地迅速,简直就像是在飘,他在阿尔莎积攒起勇气开口之前,直接消失在了门外。
阿尔莎:“……”
她有些尴尬,看看门口,又看看一旁的金发女仆,想了想,说,“艾米丽,是吗?”
女仆点了点头。她打量阿尔莎一眼,眼睛里露出了那种带刺的好奇。
这一点,阿尔莎很能理解。
“我叫阿尔莎,”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捏出一个镇定的微笑,“艾米丽,你想来点茶,或者点心吗?”
……
…………
芙蕾达被凯厄斯带到了楼上的小会客厅。
她上楼时走得很慢。
虽然芙蕾达很快摸清楚了史密斯府阶梯的高度,也能通过凯厄斯的脚步声判断阶梯数量,但鉴于自己只有从死亡中复原的能力,而无法从不致死的伤病中迅速恢复,芙蕾达就尽量谨慎,不让自己摔倒。
免得要在床上渡过这重要的一个月。
不摔倒的办法是一边走,一边记下凯厄斯的步数。芙蕾达仔细听着,走到按步数该是楼梯间的平台时,虽然对自己记忆有自信,还是下意识停顿了一下。
她想先确认前方到底是平地还是楼梯。
芙蕾达小心地抬起脚。
然而她的脚尖刚往前移了一小步,耳边就听到凯厄斯的声音:“这边。”
接着,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了她。
芙蕾达被牵引着转了半个身位,握住她的那只手冰凉又坚硬,她以为自己的手搭在了一座石像上。
按常理来说,这是一个稍显亲密,甚至有些冒犯的动作,凯厄斯的神情却十分自然。
他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做了什么似的,牵着芙蕾达走过楼梯平台,在接近第二段阶梯时,出声提醒:“抬脚。”
芙蕾达顺利地迈上了阶梯。
凯厄斯对此感到毫无来由的满意。
他回头看了那个淡紫眼睛的盲女一眼,看到她在自己的引领下,提起裙摆迈上台阶,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他脱口而出:“我喜欢你那条紫色的裙子。”
芙蕾达:“……什么?”
那条紫色的丝绸长裙,凯厄斯不受控制地想,眼前浮现出掩埋在时间灰尘之下的一副景象——
两种深浅不一的紫色,用缎带和珍珠装饰,柔和又高贵。
手套也是淡紫色,将露出来的脖颈和手臂衬得瓷器般白皙细腻。
但最美的紫色是身穿长裙的那个人的眼睛,凯厄斯听到一个声音在心里说,那双仿佛有星辉落入其中的眼睛,因为总是看向无法抵达的远方而染上一丝忧愁,更加深远处,却又隐藏着难以抑制的渴望。
那时的阶梯远比现在宽敞明亮,他牵着她往楼上走,手里有令他愉悦的重量。
阳光从高大的玻璃窗倾洒到大理石地面上,将四周映出一层莹莹的柔光。
“凯厄斯。”
他听到她喊了自己一声。
凯厄斯回头,看到洁白的阶梯上,她的裙摆仿佛花瓣一般重叠铺开。
那双紫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像宝石一样熠熠生辉。
只看着他。
只是偶然访问维也纳的吸血鬼在那个瞬间做了决定,他不会放这个人回去,他要带走她——
“就是那次,我们中途从舞会……”
而现在,史密斯府狭窄的楼梯上,凯厄斯仍旧在自然而然地继续。
但他说到一半,又像是忘记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逐渐消了音。
空间狭窄,光线难以穿入,四周的黑暗朝凯厄斯压制过来,让他脑海里嗡地响了一声,瞬间回神。
不对,他刚才在说什么?什么紫色裙子?什么舞会?
……他们之前见过?
上楼的两人慢慢停下了脚步,芙蕾达的手从凯厄斯掌中滑落,转而扶住了光滑的木质楼梯扶手。
她几不可见地摇晃了一下,又借助扶手站稳。
接着,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她抬头,和气地冲凯厄斯道谢:“谢谢您,这样我就可以自己走了。”
凯厄斯:“哦……”
他刚要顺着答应下来,但一看到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又猛地将那句“好”压在了喉咙里。
不对,哪里不对。
凯厄斯不愿意轻易放过这个奇怪的感觉,他盯着芙蕾达,仔细分辨她脸上的神情,口中慢慢说:“不用谢……说起来,芙蕾达小姐?”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