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男子凝了凝,朝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连忙上前将胳膊伸出来:“姑娘,请。”
“多谢。”
谢云知舒了口气,朝二人福了福,抹去眼角的泪渍,攥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只她虽然服了解毒药丸,到底气力不济,没走两步便有些喘。
白发男子扫了她一眼,没有言语,却放缓了脚步。
片刻后,风声大作,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隐有下暴雨的趋势。幸而不远处有一方山洞,三人连忙躲进去,堪堪入内,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将山洞照的半明半暗。
“轰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响掣云霄和山野,豆子般的雨点唰唰砸落,顷刻间已是倾盆大雨。
谢云知颤了颤,下意识抱紧双臂。
旁边,那随从朝她笑了笑,以示安慰,随后在洞里找了些枯草和枯木,用火折子生了堆篝火。
摇曳的火光驱散了黑暗,谢云知环视四周,见山洞不算宽阔,除了方才那些枯草枯木,并无他物,只好寻了个角落坐下。
那随从见她对面有一块大石头,便扫去上面的杂草尘土,将外袍脱下来,翻个面铺的整整齐齐。
“主子,请坐。”他朝白发男子微微躬身,神态恭敬。
白发男子颔了颔首,走到石头旁坐下,阖上眼眸。
一时间,空气陷入沉静,唯有雨声绵绵不绝。
谢云知抱着膝盖,偷偷打量男子,融融火光中,他面若冠玉,俊美如琢,似高悬在浩瀚夜幕下的一轮银月,皎洁静谧,令星海为之黯然。
忽然,他眉峰微颤了颤,似乎有些不适。
她正想张口询问,夜空又响起一阵雷声。
“轰隆隆——!”震得人耳朵都麻了,谢云知心尖一跳,打了个寒颤,连忙抱紧膝盖,闭上眼睛默念:不要怕,不要怕...
她幼年流落在外,曾被一群顽童关在柴房里,那夜骤雨如瀑,雷鸣大作,和今晚一模一样。
那时她不过五岁,被吓得躲在柴堆里瑟瑟发抖,生怕从暗处冒出一只恶鬼将她吞吃入腹。
自此之后,每次打雷她都格外害怕,被养母收养后,再逢打雷,养母总是搂着她柔声安慰。如今她孤身在外,只能靠自己硬抗。
似是察觉到她的异动,白发男子睁开眼皮,轻声问:“害怕?”
“有点...”谢云知哆哆嗦嗦,正说着,又响起一阵惊雷,吓得她连忙捂住耳朵。
望着她颤抖的模样,男子恍了恍,眸光变得深邃悠远,仿佛透过她望向了别处。
片刻后,他薄唇微扬,柔和中带了几分揶揄:“怕什么,雷公只诛妖魔,难道还会伤害你一个小姑娘?”
迎着他温和清幽的眼眸,谢云知瞳孔一颤,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张俊朗稚嫩的脸庞。
“别怕,雷公只诛妖魔,不会伤害你这样的小姑娘?”
相似的话语似潮水灌入心头,漫起一阵潮湿与酸楚。
她鼻尖一酸,眼眶泛起些许湿意,连忙撇过头,擦了擦眼角。
“怎么了?”男子问。
谢云知连忙摇头,笑的勉强:“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一些往事,对了,还不知恩公名讳呢!”
白衣男子凝了凝,没有言语。
随从忙笑道:“我家主子人称四爷,你且这样称呼吧。”
“好。”谢云知遂起身,跪在地上,眼里满是感激:“四爷救命之恩,小女无以回报,请受小女一拜。”双手抵在额头,深深拜倒。
“无妨。”四爷转了转指上的扳指,笑意温浅。
一时无话,空气再次陷入沉寂。
随着暴雨如注飘落,雷声终于偃旗息鼓。谢云知松了口气,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片刻后,意识越来越模糊。
正半梦半醒的时候,耳畔传来轻微的异动,她揉了揉睡眼,转头望去,见四爷眉头紧蹙,脸色煞白,肩膀微微战栗,好似很冷。
而那随从满脸恐惧,不停往后退。
忽然,四爷眼眸一睁,烁出凌厉的寒芒,站起来,猛地扼住了他的脖子。
“主、主子!”随从死死攥着他的手,抖如糠筛。
“我跟了你五了,求你...你求放我!不、不如用她的吧!”他恳求地望着他,双眸渐渐充血。
四爷眼眸微狭,朝谢云知看过来。
她心头一寒,本能地站起来,见四爷唇角一勾,松开手,朝她走了过来,步履有点踉跄。
谢云知呼吸骤紧,忙往后缩:“你、你要干什么?”
“别怕,很快的。”跃跃火光中,他将她往墙上一按,苍白的脸上泛起温浅的笑意,跃跃火光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谢云知心口泛起恶寒,眼眶瞬间红了:“不要、不要...”
这一刻,她无比后悔刚才跟了过来。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可只觉告诉她,他会要了她的命。
清幽的冷梅香迎面而来,男子俯身撩开她的衣领,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结了血痂的脖颈。
他眉头微蹙,取下随身的帕子,随从会意,立即伸手接过,走到洞口用雨水浸湿后,又递给他。
四爷将湿透的丝帕在女子颈间轻柔地擦拭着,目光温柔,如同在擦一件心爱之物。
谢云知只觉脖颈间似有冰冷滑腻的毒蛇贴着肌肤游过,浑身一绷,眼底泛起深深的恐惧,颤抖地摸出袖里的银针,想照葫芦画瓢,堪堪抬起手,就被男子扼住了。
四爷薄唇微扬,抬手拂了拂她的脸颊:“怎么这么不乖呢?”
冰凉的触感从颊上传来,谢云知汗毛直颤,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求求你,别杀我...”
“不疼的。”他笑了笑,轻和的好似一阵微风,俯下身,凑到她脖颈间。
谢云觉脖间一阵刺痛,两片冰凉柔软的唇已贴上来,似寒凉的雪浸入肌肤。
她双眸一瞪,脸色惨白。
他居然在吸她的血!
刹那间,她整个人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巨大的恐惧从心底漫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