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然看着身边裹得严严实实的茧,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知道她没有睡着,因为呼吸声。
思考了一会,隔着被子,他拍了拍最高的凸起。
啊,是她的右肩。
这是他的第一反应。紧随其后的是,刚才看到的场景,薄薄的肩,细细的吊带,如蜜桃般粉嫩的肌肤。
他忍不住又拍了几下。
方一是想钻进被窝装睡的,结果大脑一直浮现画面,她根本睡不着,甚至想疯狂尖叫。
她努力忍住了。
身边一直没什么动静,她以为刚才的插曲已经过去,才放松下来没一会,右肩就被肖然拍了几下,她差点惊到爬起来。
幸运的是,方一抵挡住了。
我睡着了,我睡着了,我睡着了……
她重复着,想催眠自己。
然后她就又被拍了几下。
方一想了想,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好似根本没觉察到他的动作。
房间里很安静,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因为紧张。
某个意想不到的瞬间,她盖在头上的被子猛地被掀起一道口子,突然的光亮刺入了暗的被窝,直指她的眼。
这刺激太强烈,方一条件反射性地闭眼,眼角还渗出些泪水,保护着视网膜。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了。
等眼睛稍微适应了光线,她睁眼看向肖然应该在的方向,他正望着她,神色明灭不定。
“有事吗?”方一装作刚从睡梦中被闹醒的样子,含糊地问他。
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他自然看出来她在伪装,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穿她。
肖然看起来像是有点失落,“你真的不想跟我试试吗?我之前在网上看过,会很舒服的。你不喜欢?”
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被子里太热,方一脸涨得通红。
她从小就习惯了一个人,现在和肖然这样一起生活,已经到她想象中的亲密的极限了。她还没有做好,赤|裸地、毫不保留地与另一个人互动的准备。
对于彻彻底底地坦诚相待这件事,方一是有点恐惧的。
所以她还是坚定地拒绝了,“不用了,我觉得,恋人之间也不一定是要做这件事的呀,我们之前那样就很好。”
听到她的回答,肖然眼神明显失落了起来。
与表现出来的不同,他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强烈的不安与惶恐。
——基于对不确定性和小概率事件的计算。
他与方一之间,他向来没有主导权,她向来掌握着牵引他的绳。他只能够凭借她的语言动作来猜猜测她的想法、她的喜爱。
可算法只能模拟出结果,她的心是他无法控制、无法测算的重要变量。
本来,他在这个世界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只有她勉强可以算是他的。但她不是死物件,她是他拢在掌心随时可能飞走的脆弱蝴蝶。
肖然只能绞尽脑汁,想尽各种办法吸引她,求她能停留久一些,再久一些。
他是被动的,卑微的。
哪怕最近无比幸运地得到了她的垂怜,他还是会不安,会习惯性地去讨好。得到之后,反而想要更多,更害怕失去。
人们都说,情侣之间的水|□□融是促进感情升温的利器。他虽然不懂得缘由,但也想和方一试试,想与她贴得更近,想她会因此更怜爱他。
但她拒绝了。
坚定地,拒绝了很多次。
他脸色越来越冷,眼里有冷静的疯狂,顺手关上床头的台灯,卧室立刻暗下来。
肖然说话的音调没什么起伏,“好啊,你睡吧,我关灯了。”
说完,他躺下来,平躺着,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天花板,心中风起云涌。
她是不是根本不喜欢他?
她会不会只是玩玩?
她是不是一直把他当成个异类?
黑夜里,肖然无法压制自己消极的、偏执的思绪,它们疯狂地生长、蔓延。
第二天一早,方一醒来,身边空空的。肖然应该是先起了。
她赶紧起来,换上平常的睡衣,然后把新买来的裙子衣服团吧团吧,一股脑儿塞进了衣柜最深处。
她再也不要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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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她再没起过类似的心思,装作这件事从没发生过,像过往那样生活。
肖然也很配合,没再提起过。
只是,他看她的眼神有时候会变得奇怪,平静中有被压制的阴郁。她一想问他,他总会巧妙地转移话题,好像在回避什么。
反复几次,方一打消了询问的心思。也许,他想说的时候,会主动地跟她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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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家的日子里,方一的消遣方式之一是看电影,每晚一部。
某天晚上,看完之后,她没有立刻开灯,保持着之前的姿势,呆了很久。
方一幽幽地问:“肖然,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认真思考了一会之后,他说:“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是很肖然的回答。
她侧过去看他,他眼里有炙热的火焰。
她开心地笑了,“我们当然会在一起,但我说的不是这个。”
“之前你没有公民证,所以没有办法出远门,也没有办法做很多事情。但现在不一样啦,你都已经把证办好了。”
“可以做很多事情了诶。”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有些执拗,还是坚持之前的回答,“和你在一起的话,做什么都可以。”
有人这么在意自己,她很高兴,但又觉得,不应该这样。
肖然不应该只围绕着她,他不应该是她的附属品。
“我很好奇,如果不考虑我的话,你会想做什么?”她又问了一遍,问完就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知好歹。
她抿了抿唇。
肖然被她问住了,表情凝滞,他的确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她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