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门滑到地上,蜷着双腿,将头深深的埋进臂弯里,仿佛这样拥抱自己会好受一点。
洛松承昱今天四更便起床进宫了,到下午回到王府便命人准备开宴,虽然一切早已准备妥当,但往年都是要到天黑才会开宴,今年这一提前让整个王府都人仰马翻,异常慌忙,但他却毫不在意,草草走完流程之后,留下众人各自娱乐,自己却带着人往酒楼走。
他就是想知道这女人到底在干什么,自己支走了酒楼掌柜和伙计,她是否还能如她说的那样开心,自在。
他以为看到孟子书寂寥的样子他会很开心,因为她的寂寥证明了他的判断,离开王府,她过得并不好,她的笑是刻意伪装出来的。
但现在站在门口,听着屋内断断续续的哽咽声,一种奇异的感觉漫上心头:我在家宴结束后匆匆赶来就为了看她哭?自己到底为何要放任她在外面?为了消磨她的锐气,让她变得乖巧吗?那时,她跟其他人又有何分别?
“开门。”洛松承昱低沉的声音响起,很轻,很淡,不带任何色彩。
屋里很静,没有回应,洛松承昱知道她就在门后,压着不悦,说:“再不开门,我踹了。”
屋里依旧很静,没有回应。
“碰”的一声,门被踹开了,伴随着开门的还有孟子书的尖叫,只见她趴在地上,单手抚摸着后背,痛得龇牙咧嘴的。
洛松承昱慢慢走进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蠢成这样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孟子书眼中浮起了一阵恨意,声音冷得吓人:“我势单力薄,即便在屋内,也防不了想杀我的人。”
此话一出,孟子书脑子轰的一声炸得云开雾散,妈呀,我刚才干了什么,我刚才是把一个皇子骂了吗?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我?我擦,这像极了在工作场合把领导给怼了的感觉,吓得心脏骤停了都要。
洛松承昱一愣,那眼神太冷,话也太狠,突然冒出的恨意更是浓郁,让他有点无所适从,他的心有点乱,到底想要将这女人如何也还没想通。他抬脚走到桌边坐下,逃避跟孟子书的对视。
陆陆续续的有人端着食盒进来,是洛松承昱带来的,用暖炉煨着,还是热乎的。
“我忙了一日,腹中空空,你陪我吃点儿。”话还是那么不尽人意,语气还是那么强势疏离。
孟子书看着这一道道菜,一时猜不透他的意思,这人又是皇子,刚才那句话已经是犯了杀头大罪,再不能得罪了,只能默默站起来,走到桌边坐下。
洛松承昱见她坐下,端起酒杯,说:“团圆节。”
孟子书皱眉看了会儿,思考着这是什么操作,洛松承昱似乎也很有耐心,在等待着她的回应。良久,孟子书端起酒杯,与他的相碰,说:“团圆节快乐!”
只见洛松承昱嘴角微挑,笑意直达眼底,与她干了这杯。
孟子书更加疑惑了,这难道真的是来跟我过中秋节的?他家没人陪他吗?
虽然疑惑,却也端起酒杯,说:“这杯,我敬你,不论为什么,感恩你在这里,中秋节快乐,干杯。”
说完仰头又喝下了一杯,管他什么原因,就当这人就是来陪自己过中秋节的吧。
“这一杯敬朝阳和月光。”
“这一杯敬故乡和远方。”
“这一杯敬明天和过往。”
“这一杯敬自由和死亡。”
一连几杯下肚,孟子书的头直接晕成了一团了,洛松承昱一杯酒放在唇边,眉头紧锁,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只在孟子书喝完最后一杯时,才缓缓将酒送入口中。
孟子书还想再倒,洛松承昱压住她的手,说:“先吃点儿东西,你醉了。”
孟子书眼神迷离的看着他,说:“醉了不好吗?清醒的人最荒唐,醉了,才是真实;醉了,才能面对现实。”
孟子书抖了抖被压着的手,说:“让我喝吧,到这里后我都不敢醉的,今天正好你在,反正你不会让我死的,是吧,嘻嘻。”
洛松承昱没有松手,说:“过饮伤身。”
“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怕伤身吗?”说完抬手又倒了一杯。
倒也不是她力道变大了,而是洛松承昱被这句话惊到了:死过一次?什么意思?
孟子书拿起酒壶,走向窗户,跨坐在窗框上,从洛松承昱的角度看过去,书桌挡住了她落下的一条小腿和一片衣角。
“我曾经看到过一段话。”
“什么话?”对于她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洛松承昱还是接了,即便也许她并不需要自己接话。
“有人说中秋节是这片大地上最浪漫的节日了。”
“为何?”
“这一天我们不祭祀,也不庆祝丰收,更不是怀念先人。人们聚在一起,只是因为今天晚上的月亮很美,想一起欣赏,如果没办法相聚的,那就: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望着窗外的满月,眼角挂泪,哽咽着轻吟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良久的沉默后,她又清唱出声,那是他听不懂的歌,很是伤情。
毛不易的《消愁》还真是应景啊。
洛松承昱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揽过她,说:“团圆节,我与你团圆。”
孟子书任他揽着自己,静静的靠在他怀里,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