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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
盛夏里声音慢得发抖。
她的记忆中似乎浮现什么画面,冥冥之中,她有某种预感。
那个雪人下,藏着什么。
他们只说:“你过去看看吧。”
盛夏里走近一看,发现那不是雪。
那是用白沙和盐堆砌的“雪人”。像是动画忽然掉了一帧,漏了一拍,隔了好一会,她才缓缓走向那个雪。
她盯着看了很久很久,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拍开了“雪”。
那么巨大的一个雪人。
她挖了很久很久,剖开雪白皎洁的皮肉,隐隐约约似乎窥见一斑黑色痕迹。
盛夏里停滞了一下。
她挖的更快了,很快,很快地剖开雪人。
一个黑色方盒出现在她眼前。
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雪人里居然藏着一只皮革方盒。
盛夏里站在那,像是石雕般并不动,而其他人都站在她背后,陪着她,没有人催促她,所有人都在等待她。
她终于缓缓打开。
她没想到,方盒内竟然静静躺着一块腕表,陨石腕表。
腕表边上放着一封信封。
像是一瞬间被什么击中,盛夏里颤抖着手,手指像是一瞬间僵麻了,翻了好几次才拆开。
眼泪潸然而下,像是止不住的张潮。
信纸上是陈不周龙飞凤舞的字迹,隽秀漂亮,比他这一生写过的所有字都要珍重。
他留下了这样一行字——
「Shirley,很抱歉那天我没能及时赶到,才让你的手腕多了一道伤疤。
希望这块腕表可以为你遮住那块疤。
作为弥补,我应聘你的二十四小时保镖,任期一辈子的那种。不知Shirley小姐,能否给我这个机会?
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你的人生还有别的可能。
别怕,你可以做一辈子的小朋友。
——陈不周」
那是他打算在那时对她说出的话。
她脸上冰凉一片,泪水打湿信纸。
眼眶红得像是落尽了所有眼泪。
盛夏里看出了大概意思。
还是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夏里……其实陈Sir那个时候已经决定向你求婚了。”
她好像不相信,又问:“什么意思?”
季家明犹豫半晌,还是选择说出口:“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就要向你求婚了。”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他要向她求婚了。
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大脑好像宕机了。
盛夏里僵硬地缓缓地翻过那张信纸。
陈不周在信纸背后还写着,这样一段话——那是盛夏里这辈子第一次看见的情书。
「红港那天满城大雨,道路上沾满了深绿色枯枝烂叶,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
而我站在警署屋檐下抬起头,下意识想要拽一下领带,发现我的那条领带还落在你那里。
可后来我才发现,连同着我的西装领带一并落在你那的——
还有我的心。
玻璃鱼缸里的金鱼或许更娇柔无害,但我偏偏中意从深海海底拼命往上游出的勇敢无畏的鲸鲨。
你很好很好,我很钟意你。
——My lucky goddess」
“这封情书是我们在陈Sir的办公桌抽屉内发现他……”
她的手在颤抖,像是在北极雪地中。
手腕颤抖着。徐徐将腕表从盒子里拿出,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块价值不菲的陨石腕表。
“天外来物”——
这是来自太空的礼物。
站在一旁的季家明盯着那块腕表,眼底流露出不忍的神色。
许久,他才说:“这是陨石腕表。”
“那个时候不知道,陈sir是不是预知到了什么把方盒扔给了我……
而我那时候以为他给我的是钻戒,后来不确定要不要给你……我们怕你触景生情,犹豫了半个月……”
他慢腾腾地指了一下那个方盒,说道:“我打开过,发现这块表好像还是陨石做的,据说还是月亮陨石,是来自月亮的一部分。”
如水般微凉的月光毫不偏颇地落在来来往往的每一个人身上,落在季家明身上,落在于咏琪身上——
落在盛夏里身上,也包括那条月亮陨石腕表。
月光落在来自太空的陨石上。
月亮陨石,正在接受月光的沐浴。
也许是数百年前。
也许是数万个小时前。
有那么一颗横冲直撞的小行星曾经一意孤行地直撞月球,以求得一瞬间相遇,于是,作为月球的一小部分,陨石如光子般跨越了38万公里的距离。
降落在地球上。
它从月球,降落在了地球。
就像那天封闭密室,她摘下眼罩,却看见那位英俊警官单木.仓匹马,以一种无法阻挡的姿态降临在她面前。
也许65万个小时后,陨石又会氧化成风。
风化分解后的陨石也许会走很远。
我们无法捕捉它的踪迹,但它总有一天会越过那些逶迤山脉,越过山川江河,翻山越岭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原子永远不会湮灭。
它永存于宇宙。
风无所不在。
他也无所不在。
盛夏里微微翻转自己的左手腕,扯下袖子,白皙瘦削的手腕上留着一块长条的疤痕,浅浅的肉色。
腕表无不贴合地静静地躺在那块疤上,遮住了那块疤。
她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没有因为疤痕伤过心。
可他都一一替她想过,准备过,即便是这样一小块疤。
月色并不委婉,世界光怪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