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完晨功,便是去吃早餐的时候了。
周围众人三五成群有说有笑地离去,花映雪疲累地独自瘫坐在一旁的石凳上。
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似抽丝“。她先头上病得昏沉,如今虽然大体上算是康复了,实际却仍是虚弱得很。如今这上来就是一通练,她觉得自己又快要晕过去了。
休息了不多会,便觉有人走到了她面前。绀青地蝶戏牡丹的绣鞋,素兰色绣宝相花的衣裙。是教习嬷嬷。
“嬷嬷。”花映雪赶紧想要起身,却被教习嬷嬷示意坐下。
“不必多礼。”
教习嬷嬷在花映雪身边的石凳上坐下,道:“我听说,你是昨日刚进的宫?”
花映雪应道:“是。”
教习嬷嬷道:“这次庆典上的所有节目,都是早几个月就在安排了的,所有的伶人舞者大多也都在几个月前便入宫练习。只有你……”
教习嬷嬷注视着花映雪的眼睛,像是要洞穿什么似的,一字一句道:“不顾病体,昨日才抬入宫来。”
花映雪心想:别说是教习嬷嬷了,我自己都觉得入宫这事发生得有些过于仓促了。
她冲着教习嬷嬷福了福上身,淡淡道:“映雪自己也是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个入宫献艺的福分。说起来,还是仰赖了礼部大人们的青眼了。”
教习嬷嬷入宫几十年,自然听得出花映雪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道:“若是礼部大人们选的人,自然是不会有错的。希望你今后好好表现,千万不要是鱼目混珠了才好。”
花映雪低了低头,恭敬致意道:“谢嬷嬷教诲。”
“不过,接下来你可不要指望我会对你放松啊!少练了好几个月的功的人,总得比别人更努力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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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花映雪和管教嬷嬷聊完去厨房领饭的时候,其他人都早已经领完饭回去了。厨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热气儿,只有一个丰乳肥臀的厨娘大婶正在擦洗着灶台。
“这位姐姐,我想来领早饭。”花映雪温声道。
厨娘大婶手上活儿不停,抬眼看了她一眼:“新来的?”
“是。”
厨娘大婶转过身,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不一会儿,丢过一个托盘来,之后就自顾自的忙去了。
盘中,只有一小碗粥。
花映雪拿手背试了试碗壁的温度:“凉的。”
厨娘大婶闻言,没好气道:“是,凉的,想吃热的下次就早点来啊!”
此时,边上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厨娘姐姐,我来帮桃蕊姑娘拿早饭了。”
那声音脆净中带着一丝活泼。
花映雪转头去看,却见一个年纪小小的宫女笑嘻嘻的立在那里。那宫女生得玉盘圆脸,大眼小嘴,额前留一撮齐眉穗儿,将她衬得越发讨喜可爱。
厨娘大婶见了她,一改方才横眉冷对花映雪的模样,立时便笑得合不拢嘴:“呦,是小白花儿来了呀!你家姑娘今天又练舞练到现在啊?……真是刻苦……所以说她不做台柱子谁做台柱子啊……”
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碟香葱花卷儿、一碟山洞梅花包子、一碟四色丸子、一碟腌笋心、一碟菜心并一碗碧粳粥,然后麻溜的把这些色香味俱全还冒着热气儿的吃食都码进了一个编红食盒提篮中,递给了那个叫“小白花儿”的宫女。
“为什么她,有热早膳,我,只有冷粥?”花映雪看着厨娘大婶,指了指小白花儿手里的提篮,再指了指自己面前托盘,问。
厨娘大婶用像是看怪物似的眼神望着花映雪,指了指小白花,又指了指花映雪道:“人家,给台柱子送饭,你,你谁啊?”
小白花有些讶异地微张了张嘴,她也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姑娘也还没吃早膳,而且她的早膳只有一碗看起来颜色不太好的冷粥。
花映雪冷笑一声。她过去有主人护着,有素琴、金经前呼后拥,从来不用受什么委屈,如今独自入了宫,才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见花映雪站着没动,厨娘大婶道:“你还吃不吃,不吃我就拿去喂猪了。”
花映雪不再说话,转身便离开了。
“我还能给你机会冤枉我偷东西呢。”厨娘大神冲着花映雪远去的背影低啐了一句,端起托盘上那碗冷粥随手倒进了一旁的泔水桶中。
**
走在回屋的路上,花映雪一路都承受着旁人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的议论。
昨天的的事已经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这个“一来就栽赃陷害照顾她的宫人的那个新来的”。
“病得半死不活的,人家好心照顾她,她居然说人家偷她东西……”
“怎么这么不要脸啊,这种事都做得出!”
“就是说啊!珍红那么好的人,都被她搞得哭红了眼睛……”
“她刚来啊怎么敢的啊……”
“真是无耻……”
……
花映雪充耳不闻地走在回房的路上。她向来便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在乎自己要做的事的。
“姑娘!姑娘!”指点议论声中,夹杂着不寻常。
花映雪初时也没在意,不料那声音竟然追了上来。
“姑娘!”
感觉到有人轻拉了拉自己的袖子,花映雪回头。
气喘吁吁的,不是方才在小厨房见过的那朵“小白花儿”,又能是谁呢!
小白花见花映雪终于回头,一脸神秘的宠她招了招手。
花映雪犹豫地顿在那里。
小白花便又小声地唤了她一声。
花映雪这才跟了过去。
小白花领着花映雪绕到了屋后的一片花园。这里寂静无声,倒是安静得很。
小白花领着花映雪示意她和自己一起在花坛边坐下。
坐……花坛堤沿上?!
花映雪的眼中满是震惊。
小白花却是不以为然,自顾自在花坛堤沿上坐了下来,笑道:“这里的园丁每天都会来打扫,还挺干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