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一辆华丽的与整个永宁镇格格不入的马车,缓慢地驶出镇子。
车辕上坐着两个蒙着面纱的婢女,虽蒙着面纱,却也看的出来,都是清丽佳人。
其中一个婢女攥着缰绳驱马前行,另一个婢女抬头瞧了瞧天色,轻轻扣了扣马车门框,轻声道:“公子,出永宁镇了。”
马车里传来“嗯”的一声。
那婢女又犹豫道:“公子,瞧着要下雪了,咱们可是要送阿绯姑娘到家么?怕是回来的路上会有积雪,路滑难行。”
一只手掀开半扇马车帘子,一个俊俏少年公子探出头来,正是元星予,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果然瞧见天阴沉沉的,云层又厚又重,不出一刻钟怕是就要下雪了。
他浑不在意地对着那婢女斥道:“红袖,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阿绯如今算是我的师父,雪天路滑,岂能让我师父涉雪而行?”
又道:“再说了,谁说我要回这永宁镇了,我这是去学武又不是去游玩,必定要日日勤学苦练,当然要住在师父附近,才好日日得到师父的指点。”
说完,便回头对着马车里的楚绯露齿一笑,瞧着很是乖巧。
“等等,”楚绯一脸莫名,忍不住道:“你要住在我家附近是怎么回事?”
“你要教我招式,必定要多加指点,总不能让我日日从这镇子里往你那里跑吧,这时间都耽搁在路上了,哪里能学好武功?”
楚绯一想也是,不由暗自烦恼。
先前只是想着随意教他一些武功招式,便能去看风林论武魁首比试,说不好能认出那救了她的人,这交易也不算亏本,便答应跟他交易,当时竟没有想的太多。
怎料刚刚答应交易,这元星予便如同牛皮糖一般跟着她,待东宝爹娘来丰临茶楼找她的时候,他已经以她徒弟的身份自居,还盛情款待他们吃了一顿饭,并提出要用自己的马车送他们回去。
东宝爹娘也不知楚绯这一日在丰临茶楼做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徒弟,还是个如此贵气俊秀的公子哥,但这公子请他们吃饭出手极为阔绰,他们也乐得跟着占便宜。
东宝爹娘心中暗自庆幸,多亏不曾得罪阿秀,这阿秀果真不是普通人。
用饭后,东宝爹娘稀里糊涂被拉到一架华丽的马车前,只见那马车上有华盖,周身涂有亮漆,内里极为宽敞,能坐四五人而不挤,内饰铺着柔软绸布,脚下铺着似是动物皮毛的软毯。
东宝爹娘从未坐过马车,更别提如此华丽豪华的马车了,当下便想到,若是乘着这马车回到村里,当是多么威风,因此楚绯还不及拒绝,便见东宝娘已身手矫健地钻进马车里,端坐其中,左摸右看起来。
楚绯无奈只得跟着爬上马车,这才有了这路上的一段话。
坐马车果然比走路脚程快了不少,不多时便已快到六曲村,这雪却还没有下下来。
东宝娘自从过了村口的大槐树,便一直掀着车帘,倚靠车帘边,只说是气闷要透气,一双眼滴溜溜地四处张望,只盼看见几个熟人。
车辕上驾车的添香忍不住掩唇而笑,也不戳破,知她是巴不得村里的人都来看看她乘着这马车归来的,便故意驱着马儿向那有人的地方走。
村里的人哪里见过这等华丽马车,都不由驻足观看,见是东宝娘坐在其上,更是好奇,更有孩童从一进村便远远跟在马车后面,好奇的一路跟到了东宝家门口,不断向马车里面张望。
东宝娘得意极了,还没到家便高扬着嗓子喊道:“东宝,家里来贵客了,快出来迎迎。”
赵东宝早已在院里等着了,方才就有孩童跑来跟他说:“东宝哥,村里来了好大的一辆马车,我们好似瞧见是你娘在上面坐着哩。”
他听到娘唤他,便快步跑出院子,正见一辆马车停在不远处,一个婢女将一把精致的小脚凳放在地上,扶着一锦衣公子从马车上下来,另一个婢女上前给他披上一件白狐狸毛领的披风,那公子在白色毛领的映衬下,容颜如玉,赵东宝不由都看得呆了。
先前那孩童来传话,他还不信,如今遥遥看去,车内果然坐的是楚绯和他爹娘,赵东宝愣怔,他家何时有这样富贵的亲朋了?
那公子下来站定以后,向车内的楚绯伸手,却见楚绯并未扶他的手,也不踩那脚凳,直接轻盈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并不招呼那公子,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那公子也不恼,转而伸手去扶东宝娘,东宝娘多年未曾在村邻里如此长脸了,此刻脸上得意之色快要溢出来了,她故作矜持地扶着那公子的手,学着他的样子下了马车。
赵东宝的目光已被那马车前面拴着的白马吸引过去,那马儿瞧着极是威风,他凑近过去想要摸摸,又不敢,看了眼正往他家院子里走去的贵公子和两个婢女,转而悄声去问他爹:“爹,这是谁呀,如此气派?”
东宝爹一路上也一头雾水,便也悄声回道:“说是阿秀的徒弟,咱也不敢多问。”
进了院子,元星予便四处观摩了一番,也不嫌这农家院落简陋穷酸,问了楚绯的住处在西屋,便指着对门东侧那堆满杂物的屋子,喊住东宝娘。
“大娘可否收拾出来这间屋子?我看我们住在这间屋子里,刚好。”
说着,对着红袖点点头,红袖会意,从怀中掏出几块碎银塞到东宝娘手中。
东宝娘连忙握紧碎银,暗自垫了垫,足足二两有余,她心中大喜,忙不迭道:“好好好,公子和姑娘们先去堂屋歇息歇息,我这就去收拾出来。”
说完便开始张罗收拾堆着杂物的东屋,这间屋子原是她婆母住的,自前几年婆母去了便一直空置,堆放的杂物和柴禾越来越多,一直便当作柴房在用,里面早已蛛网暗结,打扫起来可不是易事。
当时楚绯占了赵东宝的西屋,赵东宝这么个半大小子不得不挤在堂屋里跟爹娘一起睡,他跟他娘提了数次,要不然把东屋收拾出来吧,东宝娘都懒得起身打扫东屋。
如今为个陌生公子,勤快的简直不似她本人,当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赵东宝不由委屈道:“娘,我挤了这么久的堂屋,怎么不见你想着给我把东屋打扫出来!”
东宝娘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