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绯是被右臂的剧痛给疼醒的。
甫一睁眼,只觉光线刺目,她抬起左手半遮眼睛,慢慢适应。
只见有一线天光从头顶数十丈的高处透过来,从她躺着的视角向上看去,就仿佛此刻她身处于一个巨大的袋子底部,而袋子上端被拉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口子。
不知过了多久,竟已是天色大亮了。
楚绯抽着凉气摸上右臂,却只见右边上臂与小臂之间形成一个不正常的角度,疲软地耷拉着,想必是骨头断了,此刻已是疼到麻木。
她用左手支着身体,翻身坐起来,又是疼得呲牙咧嘴,只觉浑身骨骼没一处不痛的。
又发觉后脑勺处也隐隐作痛,伸手摸去,便察觉出那里有个凸起的包。
呆坐片刻,这才渐渐回忆起来发生了什么。
是了,她要救段琢,却反而被缠斗在一起的段琢和黑衣人一起拖着坠落山崖。
到此刻,她都记得她跟着坠下去时,段琢看她的眼神,极其复杂,意味不明,第一次在那张平静面孔上出现了少许惊色。
站在峭壁上方向下看去,只觉下方是万丈深渊,掉落下去必定直坠崖底,必死无疑。
但实际跌落下去,却发现这处断崖有一定坡度,虽无法攀附,却时有斜斜长出的松柏,他们不断的撞击到树木,并且连带着一些山石一起向下滚落。
楚绯只觉还有希望,心中慌乱大减,便迫使自己冷静。
她想到腰间别着的那把镶嵌宝石的匕首,是她找元星予借了把玩的。
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便抽出匕首,也不管下落过程周遭有什么,只是拼命向两旁刺去,只为少许阻拦坠势,听着那匕首不断“刺啦”地拉扯出长长火星。
突然感到一阵大力,却是段琢双肩用力,将那黑衣人翻在他们身下。
几乎与此同时,那黑衣人的后背狠狠撞到了一处斜斜长出来的松柏枝干上,直将那松柏的粗枝拦腰压断,又阻了一些下坠的力度。
那黑衣人“噗”的吐出一口血来,胸口瞬时便塌下去一块,应是肋骨被撞断,他眼睛一翻,竟是晕了过去,便是晕过去仍是死死抱着段琢。
倘若不翻转身体,此刻这巨大的撞击之力便是楚绯和黑衣人各承一半了。
段琢自己方才正在三人的最上方,横竖是不会受伤的,实在没必要费力翻转姿势,眼下这番用力又让他唇边渗出的血多了几分,他这举动怕是为了护住楚绯不被撞击。
楚绯心中后怕,又带着几分不解,但此刻生死关头,她也无暇细想。
忽地听闻段琢出声冷静道:“包袱借我一用。”
楚绯即刻便感到身后的包袱被段琢抽走,他并未打开,而是将那包袱两角持于双手,试图勾住两侧伸出来的树枝。
楚绯和段琢的努力倒也没有白费,坠势有所放缓。
但此刻三人聚在一起,重量实在太大,数次段琢都成功勾住树枝,却都被扯断。
又滚落了莫约一丈多的高度,段琢忽地勾住了一个粗壮的枝干,那枝干是一株状似千年的老苍松伸出来的,旁边山石上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不知里面是何景象。
此刻只听得那枝干已有不堪重负之声,趁着那枝干未断,段琢无暇多想,便驱动内力使劲跃向那黑洞,三人便齐齐落入其中。
那黑洞外面尚宽,周围都是被雨水侵蚀的痕迹,内里却越发窄小。
这竟是一条长长的洞穴,且墙壁滑不溜手,呈向下之势,三人混乱中便向下一路滚去。
那石洞内还有岔口,黑暗中渐渐三人分开,楚绯也不知撞上了什么,只觉后脑一阵剧痛,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便是此刻了。
楚绯回忆起来,便揉着脑后的包,轻轻唤了一声:“段琢前辈?”
死一般的寂静。
她便四下环顾起来,只见周围有树木、有山石、有轻风,还有几处天然形成的山洞,而四周都是高耸平滑的石壁,纵深向上,此处竟是一处幽静谷地。
一时望不到边界在何处,也看不到任何出口。
低头看去,脚下是软软的青草地,青绿色已没过脚背,点缀着一些黄白相间的小花,四下散落着几从不知名的矮小灌木,时有兔子或松鼠窜过。
向头顶遥遥望去,是一个不宽不窄的口子,足以让阳光漫漫洒射进来。
如今外面风疾如刀,此处却有种莫名的和煦春意,仿佛是从地上透上来的暖意。
楚绯心中暗暗吃惊,竟不知这苍梧山中有此洞天福地。
她回忆着,想是那道长长的山洞是通往这处秘境的,若是自己跌落在此处,那黑衣人和段琢必定也同样应当在此处。
便又开始在周围四下翻找起来,然而她已走出一段距离,却始终不见任何踪影。
她唤了几声,也没有任何回音。
此刻那断了的胳膊已是疼得难以忍受,楚绯便用牙齿咬着衣摆,从已被勾破数个洞的麻衣上“刺啦”扯下一条布料来,又用匕首削了几根粗树枝。
牙齿和左手交替用着,先忍痛将右臂骨骼归位,又用那树枝排布在断臂一周,而后用扯下来的布带将右臂一圈圈缠好,最后挂在脖子上。
一切做的极为熟练。
楚绯一向能忍,此刻骨折的右臂处理好了以后,其他的伤口在她看来便都是小事。
身上酸痛,但眼下还是尽快找到段琢才是要紧。
她心中盘算着,便是找到那黑衣人也好,此刻在这与世隔绝之处,尚不知怎么出去,多一个人便是多一分生机。
收拾妥当后,便又开始边呼喊边寻找起来。
不知走出了多远,只是毫无线索,楚绯正自怀疑是不是他们并非落入此处。
突然,看到远处草丛后似乎隐隐透出黑色来,她精神一震,忙走近前去。
却发现是那黑衣人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身体呈现一个扭曲的姿势,脸向下埋着。
楚绯上前将这黑衣人的脸拨到侧面,一把抽掉他脸上的蒙面巾,却见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眼生汉子,此刻口鼻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