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从梦已吓得言语不能,哪里还能回话。
她素来修习并不勤勉,也没有实战经验,虽比试的时候武功不算弱,但是真正实战时,稍有挫折便畏惧慌乱,心理素质极差。
方才虽堪堪躲过那掌,却感到头皮剧烈疼痛,她心知自己必定被破了相,但也不知头上伤口如何,她一向爱惜自己的容貌,此时心中惧怕至极,已是面如土色,直欲昏厥。
迷蒙间,她涕泪横流,只见母亲站在身前护着自己,而又有一人在她面前蹲下,半抱着将她扶在怀中,是陆长岳,她心中一松,人便晕了过去。
“梦妹!”陆长岳忙焦急唤了一声,又探探她鼻息,发现只是晕厥,心中稍定。
此刻那红衣少年已被层层围住,那少年也并无慌乱神色,只是将那眉心坠轻轻收入怀中,也没有什么激烈的举动,一时间便无人动手,气氛反而冷凝了下来。
陆长岳走到邱代云身旁,也持剑对着那少年,得了武天诚的一个眼神,便静了静心绪,喝问:“你是何人,夜闯我苍梧有何所图?”
那少年恍若未闻,只是转头四顾,冷声道:“伤害楚绯的,还有谁?”
众人明明知道这少年已陷入围困,但被他的一双异瞳这么看着,不免都有点心惊,只觉他年纪不大,却有一种不畏千军的气势。
一时间,没有人愿意作那出头鸟。
邱代云眼眸一转,厉声道:“此人生的妖异,又口口声声说着那妖女的名字,必定是魔教中人。”她向着众豪杰道:“铲除魔教余孽,维护江湖正义,诸位还等什么?”
这意思是让众人一起上,此刻倒也不顾什么以众凌寡了。
说罢,她便当先挥剑向那少年刺去。
有了人起头,便有不少人也纷纷跟着出招,攻向那少年。
只见那少年在众人攻势中衣袂翻飞,身法极快,但主要以闪避为主,用那柄长刀招架着各种兵刃,仅仅过了几招,就数次陷入险境。
众人不禁心中大定,增添了几分轻视之意,原来不过是个虚张声势的黄毛小儿。
便有人攻势转而更猛,出得皆是取命的招式,有意无意拦截了一些身旁侠客的攻击,竟是都巴不得这魔教少年命丧自己的手中,说不得这风林论武后自己便可扬名江湖。
这便又让那少年多支撑了几瞬,只见他身上已有数处受伤,仍死死咬着牙硬撑。
混乱之中,陆长岳闪至那少年的身后,一剑向下斩去,那少年此刻面对几个人的连攻正应接不暇,眼看就要卸下他的一条臂膀。
却听得“嗡”一声铮鸣声,陆长岳的长剑与一柄短匕首相撞,那短匕首被陆长岳的剑力震得向下拖动,堪堪停在那少年的肩头,与他肩膀距离不足一寸。
那少年回头,却见是一个身着绯红骑装的少女,乌眸晶亮,她断了一臂,只用左手持那匕首硬扛着陆长岳的剑,此刻她的虎口已经被那巨大的剑力震得破裂出血,她额间渗出汗珠,却仍勉力支撑。
陆长岳看了一眼楚绯,收回剑,目露惊诧,却没有声张。
楚绯心中却愈加担忧,她知道这次能抵住陆长岳的攻击,无非是因为他知道那夜在药房被她看到了,有把柄在她手中,故而她才能侥幸抵挡。
但这么多人同时在进攻,她不可能次次如此幸运。
却说元星予正被武天诚等几个掌门护着正从谷邱堂后门离开,他眼风一扫,看到楚绯径直向中间战斗最激烈处挤去,段瑶那丫头还亦步亦趋地跟着。
心中不由大急,站住身子挥手喊道:“段姑娘,阿绯,快到我这边来!”
段瑶只是不加理会,一味地要跟紧楚绯,此刻她也刚刚挤到了战局前方,正看到楚绯汨汨流血的左手,花容失色,喊道:“阿绯姐姐,你的手!”
那少年原本因楚绯替他挡下一剑,正看着她,此刻听闻这句话,又扫视着她的绯红骑装,目光莫名加深了几分,唇角一动,嗓音竟有几分沙哑:“你是谁?”
楚绯未答,她不着痕迹地替他抵挡了几个攻击,掠过他耳边,几不可闻道:“想办法逃走,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又追问了一句:“你是谁?”
楚绯心中焦急,脑中飞速转动,想着脱困之法,她忍不住皱眉瞥他一眼,他怎生还是如此执拗,眼下不应该是保命更重要吗?
转瞬之间,那少年逐渐气力不支,腿上又添了一道刀伤,几乎见骨,血珠飞溅而出,他支撑不住,单膝跪倒,用长刀支地才勉力没有倒下,他却仍然侧头看着楚绯。
“——你是谁?”
他此刻面色如白纸,异瞳熠熠闪辉,浓郁长睫微颤,唇边渗血,鬓边的碎发垂下飘动,竟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楚绯震惊,几乎就要告诉他。
“非逼老娘动手是吧!”却听一女子声音从头顶传来,声如莺啼。
此刻谷邱堂内乱作一团,兵刃交接之声此起彼伏,但她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显然内力极为深厚。
众人不由都停了动作,抬头看去。
只见一个女子坐在谷邱堂的屋顶大梁上,她声音极好听,如同十几岁的少女,但看面容却有四十多岁,五官生的极美,却皱纹丛生,头发亦是有白发掺杂其中,正如小姑娘一般惬意摇晃着双腿。
她的着装更是奇怪,一身花花绿绿的明亮颜色,好似把一些破布拼接在一起,斜挎着一个白毛小包,仿佛是用某种动物皮毛制成,最奇特的是她的头发上别着个巨大的物什,好像是一只风干的蝎子。
“蝶飞衣!”有人认出来,惊呼道。
“看来我闭关这些年,江湖还有我的传说嘛。”蝶飞衣娇笑道。
楚绯是从未听过蝶飞衣此人的,但好似在场的人皆听说过她的名讳,纷纷露出忌惮的神色,且有人已开始低头向着脚下四下张望,不知在找些什么,她便也跟着四下去看,却什么也没有。
那边蝶飞衣说罢,又托腮看着那红衣少年,伸出一根指头遥遥点了点,摇头啧啧道:“你小子还真是硬,都差点被剁成肉泥,也不喊师傅来救你这条狗命。”
那少年只是瞥了她一眼,神情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