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简行忍痛将钢驽拔了出来,握在手里沉甸甸的,驽身有十八截,每一截都环刻着符文,仿佛一只纤细的钢鞭。
白简行向下望去,大火焚烧中人和妖物都在逃窜,只有一个少年立着不动,手中握着长弓,他头戴金冠,平坦的额上系了条白抹额。
他站在火光中直直的望着龙王,毫无畏惧之色,那冷静的气质仿佛岿然不动的压舱石,镇住了在烈焰中摇摇欲坠的召梨镇。
若是普通的钢驽,这点伤对龙王来说不算什么,他的愈合能力很强,虽然如今伤口在不停的渗血,但只要他好好休整一夜,第二天早晨伤口就能愈合。
可惜这不是普通的钢驽,否则那火光中的少年也不可能如此镇定,白简行只觉身上的力气忽然被抽走了,那奔流不息的真龙之血趋于平静,一个冷硬的牢笼将他的灵魂锁住了,他在空中焦躁的盘旋,勉励的支撑,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用力过度而发抖。
最终他撑不住了,巨大的龙身变成了丑陋的小妖物,他的法力如今只能维持住这个身形。
他明白了,这是人界最恶毒的封印术之一,钢驽将他的龙身封住了,如今他只是一个又丑又弱的小妖物,任谁都能将他消灭。
他扑扇着翅膀往镇外飞,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飞离人界吗?飞跃燕翼围海峡吗?飞回青尾屿吗?就靠这个秧鸡般的身体?他知道不可能但还是勉力的朝镇外飞去。
能不能逃生不知道,但他笃定会飞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那个火光中的少年,绰着长弓御剑追了过来,他的剑速度很快,白简行没有胜算,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脚下的小巷中飞来一抹白影。
是那个笨蛋,他几乎已将这个人忘了。
她是公主,他是她的妖仆役,如果她能在这场大火中幸存,那么他便也有一线生机。
他欢快的叫了几声,李瑾看见它了,在小巷中停住,兴奋的仰着脸将手伸高,白简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将双翅收起,直直的向下坠落,直到落入那个柔弱的手掌。
李瑾接到小妖物的那一刻火舌便越过了头上的屋顶,炙热翻天覆地般的袭来,她被打翻在地,本能的用胳膊护住了头。
“殿下,快跑!”赵远冲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觉周身烟熏火燎,仿佛置身炼狱一般,但是她丝毫不敢耽搁,立刻爬起身在赵远的牵引下拼命的往前跑。
两人在前面跑,火苗在后面追,等他们跑到宽阔的青石板大道上时,小巷已葬身火海。
李瑾赶紧将小妖物拿出来,虽然她自己的头发被燎了,衣服和脸上都是黑灰,但是小妖物被她攥在掌心毫发无伤。
青石板大道上一个人都没有,周围的房屋都被点燃了,热浪一阵阵袭来,根本无法逃脱,就在这时火光中有人御剑而来,他头戴金冠,额上系着白抹额,身后跟着一个小山似的强悍妖仆役。
少年走到跟前,伸手设了一个障,道“阿瑾,把那个妖仆役给我,我可以不计前嫌,带你出镇,你们两个。”
李瑾望着来人,面上露出难色,还没开口却不由得将手藏到了背后,来人看出了她的意思,道“你小时候最大方了,什么都舍得给别人,那么个糟污妖物难道还舍不得?”
“对不起,八哥,我不能给你。”李瑾道。
少年平静的望着她,白净的脸庞被火光染红了,道“不是八哥,是八皇兄。”
李桓最讨厌别人叫他八哥,因为听起来很像鹦鹉,以前谁叫他便和谁翻脸......除了李瑾,他喜欢听李瑾跟前跟后的叫他哥。
他在皇子中排行第八,李瑾排第十,他母亲去世后,因为和李瑾年岁很近(只差月份),有很长时间都是被寄养在郑贵妃膝下的。
不知道是母亲早逝还是天性使然,他从小就残酷暴戾,因此宫里没几个人乐意和他玩,在没有母亲陪伴的孤独儿时岁月里,只有那个傻帽不嫌弃他。
他刻薄她她听不懂,他欺负她她转脸就原谅,她霸占她东西她无所谓,反正她是公主,东西多的是。
所以他给了她一个特权,只有她能叫他八哥。
但是世事总是无常,儿时的情谊也会时过境迁,他的亲哥哥大皇子李端与李长源是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明争暗斗的种种举动让两人愈走愈远。
李瑾见到他时还是会唤他八哥,他有时装作听不见,有时淡淡的点点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今天他特意纠正了:不是八哥,是八皇兄。
意思就是:所有的特权和偏爱都没有了,将来我会对你一视同仁。
“这是我的妖仆役,我谁都不会给。”李瑾斩钉截铁的,道“别说你是我的八皇兄,是我的爹都不行。”
“你知道我心狠,挡在我路上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李桓伸出手来端详,纤细的长指上带着黄金打造的护甲,尖利的指尖不亚于锋利的兽爪,刨在脸上能将肉刮下来的那种。
李瑾吓的浑身发抖,望着李桓不由得往后退,赵远横着剑护在了她的身前。
“不可拼命,我们打不过他。”李瑾道,李桓身后的妖仆役煞攥着钢铁般的巨拳走了过来。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赵远问。
“我们只能逃。”李瑾道,两人一步步的往后退,只觉身后越来越热,回头一看不远处便是熊熊大火。
“没得逃。”赵远道。
“那我也没辙了。”李瑾道,她很奇怪,为啥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赵远反而不劝她放弃妖仆役了。
白简行眼观他两的举动,耳闻他两的对话,差点没气死,他以为她是公主,只要傍上她便能赚的一丝生机,妈的,没想到这人法力法力不行,连身份都不好使,被她哥逼到死角里打。
“阿瑾,你还不明白吗?我设了障,虽然不是什么高阶的障,但即便是林苏短时间内也破不了,什么意思呢?”他望着李瑾,道“意思就是我现在杀了你也没人知道。”
煞已经走到了近前,连脸上的鬃毛都一清二楚,李瑾和赵远挤在一块瑟瑟发抖,白简行内心五味杂陈,他这辈子哪受过这种气?堂堂巨龙被人封印,只能屈居秧鸡似的身体,认了个如此无能的主人,还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