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夜晚降临,宝华殿的灯一盏盏熄灭,李瑾躺在床上仔细的辨别着大殿的动静,她都睡了一天一夜了,此时哪还有睡意?
宝华殿的总管芸娘不允许李瑾将妖物带进寝殿,命双喜将它安置在了大殿的罗汉床上。
夜色如墨,一轮圆月挂在天际,夏季的微风透过窗缝吹进来,青尾屿上的宫殿都有宽阔高大的落地窗,并且常年不关窗子,而人界一到夜里便要将门窗锁死,房子成了名副其实的木盒子。
更重要的是这里的空气没有一丝他闻惯了的硫磺味,只有腻死人的甜香,他忽然有些想家了。
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在无人的黑夜里越发明晰,仿佛充斥了整个世界,他用翅膀轻轻的摩挲了一下,觉得很怪异,这么小的伤口换做以前早就该痊愈了,如今不但没好转反而愈加恶化了。
那箭上的咒到底是什么咒?居然能将巨龙之力封印,如今别说龙身了,他连人身都化不出来。
通往李瑾寝殿的方向传来了悉悉簌簌的声音,他瞬间警惕起来,昏暗中一张小小的圆脸逐渐显现,白简行忧郁的眼神立刻变的冷淡,他讨厌人界的一切,在这一切中他尤为讨厌这个傻子。
李瑾一把抓住小妖物,等白简行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进了她的袖笼,浓郁的甜香缠绕着他,令人几欲昏厥,他慌忙用双翅抱住那截纤细的小臂。
一阵轻抖之后他重见光明,跌到了柔软的毯子上,周围是密闭的帷帐,上面绣满了花卉,人类不专注道术之后,大概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了雕刻和刺绣上。
密实的帷帐创造出了一个密闭的小世界,他的面前只有那个托着腮凝望着他的蠢孩子,她穿着柔软轻薄的白色寝衣,一头墨发如蜿蜒的小溪从圆圆的脑袋上倾泻而下。
白简行不由得往下看,寝衣不像常服那般捂得严实,纤细的白颈微微汗湿,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脆弱而又鲜活,白简行体内妖物的习性被唤醒,他很想咬一口那白颈,从那里涌出来的鲜血想必也是甜的,如她的熏香一般。
“我不会带你去靖妖司登记的,但是你得告诉我你为何会说话?你这么小的家伙本不该会说话的。”李瑾开口道。
白简行冷冷的盯着她,打定主意不在开口,他从不跟瞧不上的人说话。
“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你也知道人类对待妖物的态度,强大的妖会让他们害怕,所以他们要保证人界所有能说人语能化人形的妖都要被登记在册。”李瑾道。
白简行冷淡的瞧着她就是一言不发,要不是玲珑和双喜都听见他说话了,李瑾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家在哪里?为何会出现在召梨镇呢?”李瑾翻了个身躺在床上,伸手将他捞起来放在了胸膛上,白简行一阵眩晕,定身之后大骂道“你能不能别老是动手动脚的?”
“哈哈哈哈哈哈,又说话了。”李瑾兴奋的大笑起来。
白简行只觉爪子底下温暖柔软,随着大笑还会轻微的抖动,那是少女的胸膛,他本来想走的可四肢却有些不听使唤,仿佛陷在软肉里面了。
“你是怎么受的伤?”李瑾又问,白简行依然不理。
“别怕,明日我会将天下最好的名医都请过来给你瞧,没有什么伤是他们治不好的。”李瑾道。
白简行不理她,只觉浑身都变的松软惫懒,自打进了这个帷帐便开始了,仿佛掉进了糖浆的苍蝇,浑身使不上劲,在甜蜜中滑向深渊。
不对,他甩了甩头,恢复了一丝清明,难道这就是她的把戏?一种他不了解的驯妖术?此时他无比恼恨这秧鸡般的孱弱身体,咋这么容易被驯服啊。
“你是个什么妖物?你该不会真是□□?”李瑾道,白简行心道你才是鸡。
“你喜欢吃什么呀?我明天让厨子给你做。”李瑾道,白简行心道你还有完没完?吵死了,就这么想跟哥聊天?
“你家里还有别人吗?我可以派人把他们都接过来陪你,我给你们造大房子,造花园,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李瑾道,白简行心道你还想金屋藏娇啊?老子是龙,你养的起吗?
李瑾将脸旁的乱发撩到了耳后,露出了雪白的耳尖,这只是女孩子很自然的动作,但是白简行的注意力又被吸引过去了,她周身散发着一种柔弱气息,但是这气息偏偏又很黏,任你在刚猛的妖物也挣脱不开。
白简行努力的摇摇头,恢复了点清明,他不喜欢这种陌生的感觉,心理十分慌乱,比伤口还令他不安,因为这是纵横四海十七年的龙王第一次体会到了被压制的感觉。
“我给你洗澡了,我像不像你娘?”李瑾问。
那你看我像不像你爹,白简行心道。
“哎,你还没有名字哎,得起个名字,总不能老是你你你的叫吧,你有什么想叫的名字吗?”李瑾问。
叫你爹,白简行心道。
“你不说话,那我便帮你取咯,就叫香吧!我早就想好了,如果我抓的妖仆役是母的的就叫香,是公的就叫启,你小小的一只也看不出来公母,但是可可爱爱的跟香很配呢!”李瑾道。
不接受!不接受!你这个傻逼!老子是公的!你眼瞎了吗?白简行在心里咒骂,忽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他虽然一直在骂李瑾,但是他仍然回答了她每一个问题。
每一个问题都回应了,虽然是在心里。
哈哈哈哈哈,李瑾伸手抓起小妖物凑到了眼前,灰不拉几的绒毛,冷淡的大眼睛,李瑾心想原来真不是脏啊,还真就是这个色啊!她不明白为啥大家都说它丑,明明很可爱啊,她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激动,忍不住凑到嘴上猛亲了一口。
她本就是个热情四射的孩子,对母后对阿兄对炎对一切喜爱的人都是又搂又亲的,但是白简行是龙啊,他是天底下最大的妖,虽然被封印在了秧鸡的身体里,可龙的贪婪,凶猛与暴虐依然在血管里奔腾,哪容的了别人造次?
几乎是出于无意识的,大妖的本能令他挥出了翅膀。
李瑾一声惨叫跌在了床上,值夜的丫鬟们全都跑了过来,她捂着面颊,指间已渗出鲜血,幸好白简行的真龙之力被封印了,不然这一爪子下去,李瑾的头都没了。
“快叫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