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滢醒来时,已在武安镇自己的居所内。
郁怀亦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忙给摸着她的脑袋探体温,“总算是退烧了。阿月姑娘你说了一晚上的胡话,在梦中也一直在叫姐姐。”
柳滢疑心自己说错了话,便道问:“我还说了什么?”
“就是一直叫姐姐,还一直说‘不要丢下我一个人’。”郁怀亦端了一杯凉茶给柳滢,“你现在一定很口渴吧。”
柳滢暗道郁怀亦的细心,难怪叶兴言即使拼命,也要维护她。
“多谢。”柳滢接过茶水喝了之后,又道:“宁舟师尊醒了么?”
“还没醒,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大师兄和三师弟在照顾他呢。”
“咚咚”的敲门声后,一道火红的身影闯入柳滢的视野。
娇小的女子像是一只灵动的小兔子。女子眉眼弯弯,像是两道月牙,蹦蹦跳跳凑到柳滢跟前,“你好些了么?”
柳滢起身,穿好外衣,道:“好些了,多谢关心。”
“何必客气,姑娘是义士,我们总是关心的。可那杀人的大恶人,却实在惹人心烦,竟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红衣女子愤愤然,嘴巴总是比脑子跑得快,说出这句话才想起那吴公子,似是眼前这受伤女子的同门。
红衣女子吐吐舌头,道:“姑娘,我叫阿珂,想跟你交个朋友。”
柳滢向来没有随地捡朋友的习惯,情绪却不自然被眼前这个言笑晏晏的女子调动起来。
记忆太过遥远,近两千年前,她初到云台山的时候,也如她这般,眉开眼笑,为自己日后的好日子感到快乐。
羽化登仙,是所有修仙者的梦想。她在心中种下这棵梦想,时间久了,便成了别人口中的“仙痴”。
“我叫阿月。”柳滢道,“昨夜多谢你接住我。”
“不用客气,你是郁姐姐的朋友么。”
*
屋外天色渐暗,柳滢自昨夜在林间昏倒,到今日,已经躺了近一天。
送走阿珂与郁怀亦之后,她便到了叶兴言的屋内。
眼前总是与她对着干的少年,如今睡颜安静。
“多谢两位照看,现下我在此处看着便好,二位回去休息吧。”
送走荀飞尘与荣永安之后,她从他的袋子里拿出一颗丹药,送入他口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先前将要气绝的叶兴言,竟醒了过来。
只是,眼前的叶兴言还是很虚弱。纵使是五仙山厉害的仙者,被吴熠阳打了一下,也是要疼好几天的,何况叶兴言只是个不会术法的凡人。
他虚弱地望着柳滢,“下次这样的活我是决计不会接的。”
柳滢为他端来一杯水,“可你不救她,她就会死的。”
“那她得救了么?”叶兴言喝完水后反问。
“没有。”柳滢坐在床边,低声道。
叶兴言撑着身子望着柳滢,“那便是了,你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这不一样。”柳滢道,“修仙者说苍生、苍生。若眼见别人生命受到威胁却不救,那还讲什么苍生,修什么术法?”
“可你没听见么,吴熠阳说她是狐妖。”叶兴言漆黑的眼眸,比从前更像是两潭深泉。望得柳滢心里没底。
想到吴熠阳近来的作派,柳滢直言,“他就是疯了。相杀生而已。否则,若是有狐妖,我的符咒定是要有异动的。”
“即便如此,那追魂弩还在他手里。他现在跑了,你的事情怎么办?”
“姐姐要救,被他抓去的女子也要救。”柳滢语气坚定。
“这太蠢了。”叶兴言嘀咕道。
柳滢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问:“你说什么?”
这人真是胆大包天,五洲之中,还未有人说过她蠢。且救人若是蠢,那岂不是该见死不救?若该见死不救,那她早就死在十四岁的那个夏天了。
“啊,没有。没说什么。”叶兴言忙摆手。
“我听到了。”柳滢静静望着他道。
“你听错了。”叶兴言狡辩。
“我都没说我听到了什么。”
“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听的不是什么好话。”
“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敢说!”柳滢牙齿咬得嘎嘎作响,似是想要将叶兴言活活吃掉。
“是是是是,我说了,你待如何?”叶兴言梗着脖子,总归是得罪她了,那何不得罪得彻底一些?
“不待如何。不过你要是再敢说,那就有何了。”柳滢答。
“有何有何?我就要说,你就是蠢。不长脑子,比吴熠阳还蠢!”
:“叶——你不要太过分!”说她蠢也就罢了。将她与她最讨厌的人相提并论,着实是过分。
“我就说我就说,你比他蠢一千倍,一万倍。蠢蠢蠢蠢蠢蠢!”
柳滢翻了个白眼,从他口袋中拿出一粒丹药,捏住他的嘴巴,硬塞到他嘴里。
叶兴言咬紧嘴唇,嘴巴却还是喋喋不休,“我才不吃,不吃!”
可惜,有术法者对没有术法者,简直就是降维打击。柳滢成功将丹药塞进叶兴言口中,随后给他灌了一大杯水,以确保他将丹药完全吃下去了。
她松开手,叶兴言便被水呛得大声咳嗽起来。等咳嗽渐渐平复,他张嘴想抱怨柳滢时,喉咙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柳滢给他吃的丹药,生效了。
他想要打开自己腰间的袋子,拿出解药来吃,柳滢却一把将袋子抢过去,将所有丹药全倒进了自己乾坤袋里。
他气冲冲地走向柳滢,指着自己的脖子,要求柳滢将他解开。柳滢只是摊手表示:不可能。
叶兴言将包袱搬到桌上,一番翻找,找出无奇山给他配的长剑,指着柳滢,要求柳滢将解药给自己。
柳滢见到长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可知道,我的刀被吴熠阳毁了?”
叶兴言震惊,他现在在才知道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他用唇语道。
“当然跟你有关系。”柳滢抢过他的长剑,“看见你的剑,我就想起我那被毁了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