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西?”屋内声音懒懒的,像是埋在枕头里发出的娇声。
李承洵:“……”
两个时辰前,人还是又羞又愧,懊恼自己刚才对一个文弱书生过于苛刻,问李承洵当真没有祛瘀的蓬莱妙药吗,总不会转头就忘了?
门扉打开。白梨儿已经换了身常服,一衾缎面藕粉留仙裙软襦可爱,簮支样式简单的水色玉簪,手腕戴着同一块玉料雕成的玉镯子,耳坠也是。
“怎么找来的?”白梨儿接过盒子,拧开闻到股微苦涩的药香。
“从一位出外海经商的商人那里得来的,灵不灵就不知了。”李承洵回。
一副只管事前不管事后的样子,但白梨儿知道他答应了自己的事,从来都上心,这药一定是管用的。
只不过……
沉默了一阵后,是白梨儿先想起不对来:“我连他姓甚名谁都不知道,东西该往哪里送?”
李承洵冰冷的双眸透着清澈的无语:“……”
两人站了很久,相对无言。
闺房的陈设十分雅致,多用的是古檀木。大捧带叶梨花是沾着露水时从枝头裁下,现在养在陶罐中,开得正好。
几瓣落在下面的食盒上。食盒糕点每日不重样。梨儿时节,厨房又备了糖汁雪耳梨饼,配漉梨浆。银耳和冰糖熬煮的漉梨鲜甜不腻,最适合解腻。又准备了花花糖、蓼花、糖豌豆等小食。
李承洵总喜欢来她这里讨甜食吃,每次恨不得把厨子都要回李府去。
讨着吃的,他问:“你怎么突然对个男人这么上心?”
白梨儿捡了颗糖豌豆,送进嘴里:“要你管。”
李承洵冷着张俊脸:“他看着面生,但对朝中的事很了解,此人不简单。”
白梨儿奇怪道:“他简单不简单,和我有什么干系?”
李承洵道:“女人年级大了,都思春。”
“说谁年纪大?我才十七呢!”白梨儿确是受不住这话,将面前的食盒直接端走了,气道,“吃着我的东西,还敢骂我?不给你吃了!哼!”
李承洵眼睛追着那食盒转:“再给我吃一口。”
白梨儿:“那叫什么?”
李承洵:“姐姐。”
白梨儿:“学声小狗叫听听。”
李承洵:“汪汪。”
屋外的侍女们听到动静,怎么也想不到李承洵板着那张冷冰冰的脸,还能为了一口吃的学小狗叫,纷纷抿着嘴偷笑。
李承洵这声姐姐,有些故事。
他父亲是枢密使,同白梨儿的父亲白崇为同僚。
因为这层关系,年幼时,李承洵常和白梨儿一块耍玩。但白梨儿自小调皮,又觉得他身上有书生气,像个小老夫子,总对他爱答不理。
那天,枢密院的众人约着去深山幽谷踏青。李承洵贪玩走丢,被只奄奄一息的病狼盯上。危机中,是白梨儿冲出来救了他。
当年白梨儿才八岁,用一把青铜短剑,将孱弱的他护在身后。
狼死了以后,他见白梨儿站着半天不动,去拽那小手,夸她:“你好勇敢,我要变得像你一样勇敢!”
小白梨儿只顾呆站着。等到白崇赶来,见着亲爹,小脸这才绷不住,“哇”一声大哭,满身血污扑进她爹怀里。
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却还是保护了他。
李大人就是在那之后发现儿子变了个人。先是强要和白梨儿结拜为义姐弟,接着放着四书五经不看,非跟着白家军学武艺,义无反顾参加武举,变成了黑漆漆的带刀侍卫。
在白梨儿房里吃到腹胀,李承洵又包了几块甜点,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
辘辘的马车声回荡在山路上,车辙碾过沾着晨露的落叶。
清晨的鹧鸪声很轻,身边的呢喃声又温柔,软垫上的人儿睡得格外香甜。淡绿衣裙倾覆在她的睡颜上,几缕青丝散乱在脸颊,呼吸间,轻轻发颤。
“上了马车就睡,还睡得这样香,这孩子……”王熙然坐在一旁,垂眸看着女儿随性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
“安哥也是,早晨去学堂,都是一路睡去的。”旁边的王熙和接过话。
安哥是王熙和的小孙子,年方7岁,本来是不能相比的。
但王熙然前半生坎坷,和白将军一道征战沙场,几次生死未卜,好不容易边疆太平无战事,回了凉州结为夫妻过上小日子,接着老来得女,自然比一般女儿更为宠爱些。
王熙然轻轻叹了口气。眉间是浓浓的忧愁。
她心神不宁的,总担忧前方有艰难险阻。
“姐姐快看那枝头是什么?”妹妹突然喊了一句。
王熙然抬头看,眉眼舒展开:“是喜鹊,今日是个喜日,一会儿在仙女庙一定可以算个好卦。”
“娘,去仙女庙做什么?”白梨儿半醒了。
奇奇怪怪的。大清早就把她喊了醒,还叫上了姨娘。
仙女庙不是求姻缘的去处么?表哥们都有婚配,姨娘求什么姻缘,该去上清宫求财、求平安与家国太平才是。
她嘟囔了一句:“不会我有弟弟妹妹了吧?”
王熙然嗔怪:“这调皮孩子,拿你娘亲开玩笑。”
没一会儿,白梨儿醒了。是清醒了。
杏眼瞪得圆溜溜的。
她娘能给谁求姻缘签,当然是她!
姨娘和母亲讨论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听说仙女庙中,数空寂大师的姻缘签算得最准,一会儿我们就去空寂大师那里。”
“我也听人说过,他解卦,就好比上了天宫,去月老旁边亲自数了红绳一般,就差告诉你另一端姓甚名谁、相貌如何、家住何方了。”
白梨儿“哎呀”了一声,手绢遮在脸上,一点热意从脸颊烫到了脖子。
“哟,梨儿大姑娘一个,还会脸红啊?”姨娘捅了捅她的肩,直笑。
“才没有……”白梨儿两手捂住手绢,翻过身去,不肯看姨娘和母亲,倔道,“我才不要嫁。男人就会说甜言蜜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