蘑菇烤着吃,在确认品种安全的情况下,也不失为一种方法。
可是,这做法什么都好,就是需要一个烤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许抱月只好名正言顺忽悠他:
“蘑菇若是烤不透,容易中毒。五郎身份金贵,我们担不起谋害贵人的罪名。”
“说的也是。”
“……”
请问,本女配吃饱了闲的吗,去谋害他作甚?
许抱月颇是无奈,头也不抬道:“那将就一番,煮锅蘑菇汤,如何?”
“也好罢。”
顾五郎声音懒懒道。
合着还有些委屈呢。
许抱月叹气,他倒是乖觉,先行问道:“要刀吗?”
“若郎君有,便——”
“喏。”
话音未落,一把小巧的匕首已精准投掷到她手边。青草们都没反应过来,就被压弯了。
许抱月捡起匕首时,也瞧了他一眼。可巧了,壮士正眯着眼假寐,他身量高,即便坐下也是长手长脚的,原本还算开阔的地,似乎都不够用了。
身上的锦袍有栩栩如生的柏叶,再有万千林木为他作背景,倒也算赏心悦目。
她收回目光,拔去刀鞘,将蘑菇脚削了,就着手将它们切片,动作很是利落。
顾五郎原也没真睡,瞥见她将削铁如泥的刀这样使,也清醒了几分,虽有心玩笑,但忍得。
待陶罐放置在火上时,他才戏谑道:“你的刀工,倒是好。”
“做惯了。”
她答得轻巧,却也包含了万千信息。
顾望津亦是想起了信报说的事。许家二娘子离了京,养在农户家。想来,日子不大好过。
他想着事,便也一直盯着。
许抱月不大自在,又起身去附近找寻野菜。这里地势较高,没什么人来,应该有漏网之鱼的。
不远处,一匹棕色大马正自由自在吃着草,似乎是挑着地方,时不时换一换。
许抱月试探往前走了两步,探头一看:好家伙,搁这吃沙葱呢。
沙葱,算是西北独有的物种,细细的管子,有点像南方的小香葱,为了适应干旱的气候,体型要小巧许多,味道也很不一样。葱的外形,韭菜的味道,但比韭菜更温和。
她抿了嘴笑,不愧是顾将军家的马,还挺挑食的,长得也挺标致,马足到小腿,那一小节是白的,仿佛穿了中筒袜。白腿的猫常见,可哪有马稀罕?
“你是不是叫踏雪啊?这沙葱也挺多的,分我一点呗。”
许抱月当即对它有了好感,可惜这马精得很,吃一口葱,再不紧不慢看着她,似乎是仗着身形,并不怵她,也不后退。
“你爱吃,我也爱吃,不要小气嘛。”
可惜马儿无动于衷。
没办法,许抱月只能喊了人:“郎君,能否让它挪一挪?我采些野菜。”
话音轻快,大抵又寻着了好东西。顾五郎打了个哈欠,身子没动,却也配合吹了个清亮的哨。
然而,它昂首嘶鸣,却也没退。
“不就几根草吗?何苦和个小娘子争。”顾望津又笑骂一句,“白鹤,过来。”
那只名唤“白鹤”的马听得主人召唤,只能再低下头去咬一口,嚼着草,哒哒走过去控诉他。
徒留许抱月在原地,满心凌乱,教雪山下来的凉风吹得,才算清醒了些。
好好一匹马,为什么叫白鹤啊?搁猫身上,它应该叫踏雪寻梅。
罢了罢了,也许猫和马的取名思路,就不是一家的。
趁着马儿不在,她赶忙俯身下去,开始薅葱。顾五郎的匕首给的及时,这会儿,用它一割,便是满满一大把。
不费吹灰之力得来,她也没闲着,就着另外一丛,开始刨土,试图挖一棵完整的回去。
“作甚?”
略略慵懒的嗓音又在头顶响起。顾五郎久等不到她回去,那陶罐的汤都要沸了。
许抱月还一个劲地刨土,简单解释道:“挖回去种。”
沙葱的根茎深,即使牛羊吃了,也会再冒头的。如果在院子里种一棵,割了也会再长,想想就美得很。
白鹤似乎是没吃饱,又记着仇,想去吃那一堆割好的,教顾五郎拍了马面,“自己找去。”
“哧……”
白鹤打着响鼻,不情愿,也得扭头去吃另一侧的。
好不容易挖了一团出来,可根茎也断了不少,连顾五郎都看不下去了,如实道:“种得活?”
“试试吧。”
她也不想每天都爬山上来。眼下是无所事事,日后总是要谋出路的。这割个葱的功夫,大半日就没了。
许抱月双手沾满湿泥,再拿沙葱,只怕没那么多水来洗,试探性问道:“你……能把它们拿回去?”
不过是举手之劳。
顾五郎瞥了一眼,顺势弯腰去捡。
一双堪比熊掌的手,突然出现在眼前。
许抱月险些笑出声来。幸而,二人的初见,没有那么的光风霁月。他可是个堪比野人的“偷水小贼”。
顾五郎素来敏锐,怎能错过她隐忍的笑?本也不是在意皮相的人,这会儿,再垂眼看着黑黢黢的手背,心头似也哽住一口气。
白鹤凑过头来,要讨一口吃的。棕黄色的马面——
这手,更比它一匹马还磕碜。
顾五郎更是气不顺,轻嗤一声:我——又不是,那什么白面书生。
身为炮灰女配,谁有许抱月求生意志旺盛?
她当即拼命自我挽救一番,“这马,很是彪悍,怎么叫白鹤?”
“我养过一只鹤,白色的。”
“……嗯。”
难道,还有黑色的鹤?后半句为什么要加重音。
许抱月忍住要追问的冲动,作出认真聆听的模样,笑眯眯颔首。
“后来……”顾五郎看也没看她,又平静述说着,“它死了。”
“呃……”